飄天文學 > 中華異想集·危 >第五章 異變02
    沈方拿着筆記本,按照顧綠章的說辭,正在藍田縣一個叫都要村的地方挨家挨戶的問有關傀儡技術的消息。這個小村位於當年上林苑神明臺舊址的左近,是最靠近那尊金銅仙人的村落。都要村的歷史也很悠久,最遠能追溯到西漢初期,甚至在漢武帝建上林苑之前就存在了。

    他剛敲開了一戶人的大門,這家人留在家裏的也是老人,年輕人早就出門打工了。都要村一樣是空巢老人居多,老人大都還帶着孫子孫女,對外人也比較警惕。沈方敲了七八戶人家,才敲開了一家的大門。

    這家人院子很大,鑄鐵鎏金的大門,顯得主人的經濟實力和左鄰右舍不同。

    來應門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婦女,長相普通,看着一臉稚氣,和本地人格格不入的沈方,顯然很疑惑,“你是誰要找誰”

    “阿姨你好,我是鍾商大學的學生,我在做一個社會調查。”沈方說,“我想問一下您知不知道,這裏是西漢上林苑的故地對上林苑的歷史有沒有一些瞭解”他在筆記本上認真的記下,這是他問到的第一戶人家。

    中年婦女愣了一下,顯然被問到“歷史”,而不是銀行卡或錢,讓她有點迷惑。“我們這裏很大一片都是,考古的經常來,我不知道什麼歷史,就是考古的經常來。”她對沈方揮了揮手,表示不歡迎,“沒有事我要關門了。”

    “等一下,阿姨,你知道有誰對這裏的歷史比較瞭解嗎”沈方急中生智,“比如說您說的考古的,是指哪家單位”

    “大學的。”中年婦女指了指東方,“中崙大學的。”

    中崙大學的沈方呆了一呆又聽中年婦女說,“一個姓張的,經常來,古生物的,考古的,都有。”

    中崙大學的古生物的,考古的

    沈方呆滯了不會那麼巧吧難道是中崙高等生物大學的張博士也就是他寄了一些羽毛樣本出去的那位張靈波博士但是張靈波是生物學博士,他在這附近轉來轉去的,到底在研究什麼

    沈方滿懷疑惑,對面的大媽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還格拉一聲落了鎖。

    沈方退開兩步,他是個老實孩子,不敢貿然給張靈波打電話,雖然張靈波是他導師的好朋友,但畢竟是長輩。猶豫了一會兒,他又去敲其他家的門。

    很快,他在都要村裏亂敲門問人家歷史的事就被村支書發現了,村支書把他請到了村委會大院裏,盤問這個奇怪的外地人到底要幹什麼

    在聽說他想要了解上林苑的歷史,並且是一名大學生的時候,村支書顯然鬆了口氣。這不是詐騙團伙或是偷貓盜狗的賊,這是個有文化的年輕人,他說,“我們村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村裏的族譜都有四十幾代了,聽老人們說,這一片以前野獸很多,是漢武帝打獵的地方,有的人祖上給漢武帝養獵物,還有的祖上是做木工的,傳說很多。”他給沈方倒了一杯粗茶,“我們這裏有文化的人都出去了,想要知道歷史,還是要去問專家或者去博物館查那個地方誌。”

    “聽說張靈波博士經常來”沈方好奇的問,“他是來研究什麼的”

    “他呀”村支書對張靈波倒是很熟悉,一聽就樂了,“他和那些考古隊的不一樣,他就盡來收一些骨頭,哪家哪戶地裏挖到什麼動物的骨頭,打電話給他他準來。聽他說他在找一種什麼鹿,我是從來沒見過。”

    一種什麼鹿沈方抓了抓頭皮,看來張靈波在這裏出沒完全是巧合,但是至少有一個熟悉這個地方的人可以問問了。從村委會出來以後,沈方給張靈波打了個電話。

    張靈波接到沈方的電話很激動,“小子誒上次說好的那個鳥的羽毛”他的嗓門太大,沈方一時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朵嗡嗡響,趕快把手機移開,過了一分鐘,聽到裏面哇啦哇啦的聲音稍微平靜了,才又放在耳邊。

    “張博士,不好意思,這次是因爲別的

    事情打攪你了。”沈方說,“聽說您最近在藍田縣都要村附近做研究”

    張靈波很疑惑,“你怎麼知道”

    “我正好也在都要村做調查,”沈方說,“我聽當地人說您對這個地方很熟,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到,這附近哪裏有擅長做傀儡的人”他很認真的問,“就是那種像真人一樣大的,關節會動的那種傀儡。”

    張靈波愣了一下,“你在找傀儡藝人正好,我現在正好在附近的一個私人博物館,這裏就有一具著名的等人傀儡。”他給沈方發了一個定位過去,“都要村是西漢上林苑的腹地,那塊地方是西漢皇室用來豢養巧人的,也就是皇家工匠的。經常出土一些稀奇的東西,有些東西來歷不明,稀奇古怪,夠不上國家文物的標準,我有個朋友就把它們收藏起來,放在了博物館裏。”

    沈方一看張靈波發來的地址,離自己一行四人住的酒店居然不太遠,不過五十里左右,叫做“楊春奇私人藝術展覽館。”

    這名字掛着這種名字的展覽館可能一年也不會有一個人進去看的吧沈方皺了皺眉頭,感謝了張靈波,回頭趕快給顧綠章打電話。

    然而手機那端鈴聲唱了一遍又一遍,顧綠章就是沒有接。

    手機在響。

    沒有人去接。

    顧綠章沿着李鳳扆的房門倒了下去,桑國雪化成的窫窳猛撲過來,咬向李鳳扆的手臂。李鳳扆一個轉身,將顧綠章橫抱了起來,輕飄飄的對桑國雪說,“送她去休息吧,別鬧了。”

    窫窳一撲落空,慢慢化成了臉色慘白的桑國雪。

    他從李鳳扆手裏接過昏迷不醒的顧綠章,嘴脣顫動了幾下,啞聲說,“我沒有我不是”

    李鳳扆並不看他,他返回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將那對被他撕碎的小情侶關在了門外。

    桑國雪抱着顧綠章前往她的房間,將她放在牀上,他點亮了一盞閱讀燈,關掉了大燈。他顫抖着手撫摸着她之前爲他留的茶,他爲她蓋好被子,緊緊揪着她的被角。

    他想咆哮他想撕碎李鳳扆他想他想殺人

    他想嚎啕大哭。

    桑國雪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眼眶那麼燙,卻始終流不出眼淚。他沙啞的說,“我不是因爲你有什麼才和你在一起。”他緊緊揪住被角,純棉的被套在他的力量下化爲粉末,“我就是就是隻能只能在你面前不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不是因爲你有什麼,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什麼”他緊抓着茶杯,猛地將它摔了出去,“乓”的一聲白瓷茶杯四分五裂,顧綠章泡好的茶潑了一地。桑國雪悚然一驚,他坐了下來,伸手摸着潮溼的地面,摸着被茶水浸溼的地毯,他的眼睛那樣酸澀,可爲什麼就是不流淚呢

    他一隻手摸着自己的眼睛,另一隻手摸着地上破碎的瓷片。白瓷片劃破了他的手指,即使他是窫窳,桑國雪的血也是殷紅的,一滴一滴滴落在了茶水上。

    “李鳳扆欺人太甚。”他撫摸着那些碎瓷片,不在乎割出了更多細微的傷口,臉色慘白,眼底深處充滿了凶煞暴戾的殺氣。

    他不知道顧綠章身上有什麼,但他要和她永遠在一起,不是因爲她“是什麼”,只是想在一起。

    想緊緊靠在一起,手拉着手,呼吸她的氣味,就算不說話、不動也好。

    他想他從來沒有貪圖過她身上的什麼,就算之前他曾經忽略了顧綠章的溫柔,但那是他年輕氣盛,那是他蠢,那是他傻。

    那是他目中無人。

    這世上有誰目中可以無人呢

    就算是你李鳳扆,也一樣不可以而你無疑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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