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臉上露出苦笑：“我只是想取出子彈而已，不過太深了。”
顧念琛聽到這話，轉過頭，剛巧看到柳明悅撥開血肉模糊的肉塊，拿着鑷子往裏面探了探，面色有些凝重：“是很深，對方是狙擊手”
“不是狙擊手的話，我的兄弟會折損兩名我還弄成這副樣子”陸離依舊是滿臉苦笑，只是在柳明悅將鑷子往裏面探的時候眉頭皺了皺，顯而易見，肯定是被痛到了。
相比於此刻很是鎮定上手的柳明悅，顧念琛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看了看陳舊破爛還都是鐵鏽的地板，難以想象陸離怎麼會坐在上面。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蹲在陸離身邊，找陸離聊天：“你打電話給我們，難道是因爲有人盯着你的人”
這一路上，顧念琛想了很多原因，最合理的就是這個。很顯然，陸離肯定是預感到自己的兄弟被盯着，若是打電話跟他們求救的話，他們來的同時也跟別人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在手機還只剩下最後一點電量的時候，陸離毫不猶豫的打電話給他，就是因爲他不在華人聚集地那邊。
陸離頷首，因爲柳明悅的動作，額頭有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顧念琛有些同情他。
“猜到是誰做的了嗎”
“不清楚，對方是狙擊手，我懷疑是昨天的那個狙擊手。但是烈風堂那邊的強老大已經被抓了，他逃走了爲何要回來”
顧念琛輕笑：“你覺得烈風堂這麼小的一個幫派，爲何會有膽子朝你下手”
“是啊。”陸離嘴角含笑，“連你都猜到了，我怎麼會猜不到呢”
柳明悅總算是觸及到了子彈的位置，用鑷子敲了敲，眯眼：“你們說什麼呢什麼猜得到猜不到的，我現在倒是不用猜了，這子彈嵌入骨頭，以我的本事強取的話，說不定對骨頭有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不行。”陸離立即拒絕。
“爲什麼”
柳明悅有些氣憤的指着陸離肩膀上的傷：“再不去的話，你這肩膀廢了不說，你的性命都有危險。”
顧念琛聽柳明悅說的這麼嚴重，面色冷凝了下來，他眯眼看着顧念琛：“對方難道在醫院那邊也有人”
“說不準。”
這倒是有些難辦了。顧念琛看向柳明悅：“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他們白來了
柳明悅嚴肅的點頭，目光很是森冷的看着陸離：“只是說不準而已，難道你要用你的性命冒險”
陸離無話可說，顧念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事實上他和柳明悅都是局外人，勉強插進來，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很難處理好。
“你取吧。”許久之後，陸離淡淡道。
柳明悅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陸離那認真的臉龐，想笑，卻笑不出來。手機的手電筒照亮了這一小片船艙，這裏潮溼，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滋生，雖然醫藥箱中有酒精，但是她不能保證傷口不會感染，最關鍵的是，她的三腳貓功夫，要是子彈取出來的時候，將骨頭弄的不可復原，那陸離即便不會殺了她，她自己的內心也受不住好嗎
“啊”柳明悅這才反應過來，“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後面一句的聲音很低。
“你不要再考慮一下”顧念琛皺眉問。
陸離搖搖頭。
“抓緊時間吧。”陸離咬咬牙，果斷閉上眼睛。
這是商量的餘地都不留了。顧念琛朝柳明悅點點頭，柳明悅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取出酒精，又往陸離的肩膀上倒了點，拿着鑷子的手都有點發抖，左手倒是從醫藥箱中取出了手術刀。
顧念琛對這等血腥的場面不忍直視，只得轉過頭，偏偏柳明悅又道：“顧念琛，你幫我拿一下盤子。”
苦着臉，一手抓着盤子，一手拿着手機，顧念琛只覺得最受折磨的不是陸離，而是自己好嗎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在顧念琛的心中，從自己和柳明悅一起出來到現在應該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了，此刻十一點左右。碼頭上的工作人員應該都已經下班了，剩下的都是值班人員。這個時候他們扶着陸離離開的話，大概不會碰到人。如果那殺手不會在一邊守候的話。
驀地，顧念琛想到了再酒店中遇到的那個慘白着臉的青年，他眼睛一眯，感覺有股乖乖的氣息：難道，會是他嗎
或許是巧合吧。
深
夜的碼頭，燈光點點，而在一處，卻是一片漆黑。海浪拍打在教室和船身上發出的響聲交雜在一起，讓人只覺得焦躁不安。
難聞的船艙中，柳明悅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刀切下，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那子彈，顫抖的手這時候總算是平穩了些，小心翼翼的取出，等子彈叮噹落在盤子上，她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又從醫藥箱中取出針線，開始縫合。
“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顧念琛皺眉，柳明悅又不是學當護士醫生，這一手也太熟練了吧
柳明悅沒有說話，她因爲精神過度集中，整身衣服都已經溼透了，此刻黏黏的貼在身上很是難受。但是她沒有動一下，雙目依舊緊緊盯着針線。顧念琛見此，也不繼續發問。
其實針線穿過皮肉的聲音很小很小，特別是在外面聲音這麼大的情況下，幾乎可以忽略了。但是顧念琛總覺得耳邊都是柳明悅在皮肉上穿針引線的模樣，總覺得有股噁心的感覺。
倒是一邊的陸離，雙目從原先的緊閉的狀態突然睜開，詫異的看了一眼柳明悅，眼中帶着欣賞，他微微轉頭，目光落在依舊血肉模糊的肩膀上，因爲被自己的刀劃了不知道多少個口，現在看着很是猙獰。
柳明悅倒是一點都不嫌棄的一點一點的縫合，十分鐘過去了，柳明悅頹然坐在地板上，擦着臉上的汗水，整個人彷彿是從海里面撈出來的一般：“好了，顧念琛，你再幫陸離用酒精擦一下肩膀，等下我們就出去吧，這裏很容易感染的。”
陸離不說話，顧念琛轉頭一看那傷口，驚了一下，倒是很快反應過來。這傷口比起之前的已經算是還入得了他的眼睛了，用棉花沾着酒精一點一點的擦拭乾淨，陸離的肩膀很快便慘白着一片，皮肉被線縫合在一處，顧念琛覺得並不太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