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憬珩已經放下了按揉眉心的手，目光落在女人微紅的臉蛋上，看着她睫毛微動，他又開口重複道：“所以厲太太，我很抱歉。”
他又道歉了。
這個念頭在陸輕歌腦海裏閃過，她不自覺又擡眼朝他看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思，看着他道：“那如果我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
厲憬珩毫不避諱地對上她的視線，薄脣吐出三個字：“沒想過。”
他大概是真的沒有想過。
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答案巧妙地避開了她的問題。
陸輕歌有些不依不饒：“那厲先生，不如你現在想一想，如果我懷孕了，你會怎麼辦”
“早上起牀發現你不在別墅，去了你的房間，看見放在牀頭櫃的避孕藥少了一顆。”
陸輕歌，“”
男人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經吃了避孕藥了，不會懷孕。
可陸輕歌問的，只是如果。
女人紅脣微抿，舒了一口氣，似乎是要對這個問題追根究底。
所以看着厲憬珩再次開口：“厲先生，我想知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懷孕了，你的打算是什麼而且我也說過，避孕藥喫的時間越晚，發揮的作用就會越微弱，所以即便我吃了，也排除不了我將來可能懷孕的結果。”
厲憬珩擡腳，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距離她更近的地方：“想聽實話麼”
“嗯。”她點頭，聲音辨不出情緒。
“可能會讓你打掉，也可能會讓你懷着，事情沒發生到那一步，我也不知道會做什麼決定。”
陸輕歌愣住了。
她好像只聽見了他說會讓她打掉的那句話，後面的話已經因爲自己的驚訝和詫異被自動屏蔽了。
厲憬珩真是個自私的男人啊
她失神的瞬間，他又開口了：“這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因爲假設性的答案對我產生偏見。”
偏見麼
陸輕歌笑了笑：“我說過我不聰明，但是也不蠢，厲先生，平心而論，你給出的兩個選項，難道不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上麼”
男人看着她的眸子微眯，眼神似乎也有些沉了。
她紅脣張合：“如果我懷孕的時候，你已經用你的方法求證了我沒有被其他男人碰過，那麼孩子我就可以留着；如果你沒有證明，那孩子就要按照你的意思去打掉。”
說完這些話後，陸輕歌看着厲憬珩：“厲先生，你是這麼想的吧”
“厲太太，你不要因爲這些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對我產生偏見，嗯”
陸輕歌突然覺得好笑，看着他反問：“偏見”
“難道不是嗎”
“不是偏見，我是平心靜氣地在和你討論，你做所有的決定，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的，你從來都沒有替我考慮過，我想不想要那個孩子，希不希望他活着，你從來都沒想過”
厲憬珩臉色不佳，但是仍舊開口陳述：“之前你說過，不願意給我懷孩子。”
他不止一次這麼說了
好像因爲她之前說過那樣的話，他就可以
她點點頭，情緒被牽動，說話的時候有些急：“我是說過，但是厲先生這麼運籌帷幄的人，難道不知道女人是善變又心軟的動物嗎等到真的懷上了，我會捨不得。”
“這些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你不用這麼激動，嗯”
她看着厲憬珩，說話的時候笑意不達眼底：“我也不想，可你的態度，真的讓人覺得可怕。”
陸輕歌說完，轉過身上了樓。
她已經不想再和他爭論了
她不過是銷售部的一個小員工，拿什麼樣的思維和頭腦來和一個集團總裁對峙
早晚會被他說動的
但是那樣的結果，她並不想要。
厲憬珩看着她上了樓，然後“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眉頭微微皺起。
他在原地站了沒多大會兒，也跟着上了樓。
這一晚，厲憬珩罕見地失眠了。
而陸輕歌，醞釀睡意的時間比平時多了一半。
第二天，陸輕歌和昨天起的一樣早，因爲她依然沒打算做什麼早餐。
她已經不願意了。
至於爲什麼不願意，這個問題她沒有深思。
陸輕歌換好衣服，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二樓走廊上的男人。
她一時有些無措，刻意躲避卻被發現，適當的慌張是必然的。
厲憬珩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邊，不緊不慢地開口：“你這身衣服，應該不適合做早餐的時候穿。”
“我沒打算做早餐。”既然被拆穿了，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他點點頭，盯着她問道：“是嗎，爲什麼”
她想也不想就反問了：“你說爲什麼”
他看着她，面色平靜，沒有一點不該有的負面情緒，說話的語調也很溫和：“我不清楚，但是你做的決定，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說出個合適的理由，以後的早餐你都可以不做。”
陸輕歌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所以沒有貿然開口。
厲憬珩看着她杏眸裏閃爍着懷疑的光芒，突然笑了笑：“怎麼厲太太現在和我說句話，怎麼感覺和鬥法一樣，還要考慮考慮”
她聞言，很快就收了自己打量的眸光。
睫毛微動，依舊沒說話。
厲憬珩輕咳一聲，薄脣張合：“要麼，你乖乖下樓像往常一樣做早餐，要麼你告訴我爲什麼不做”
他給她選擇。
但是沒有哪個人會給別人任何不利於自己的選擇的，陸輕歌覺得厲憬珩一定是打了什麼歪主意。
她仰頭看着男人：“我如果都不選呢”
“那就站在這兒耗着，不去上班就是了。”
聞言，女人掩蓋在紅脣後面的牙齒死死地咬着，那因爲用力過大而發出的聲音還通過骨傳聲傳到了她的耳中。
她在厲憬珩面前，似乎永遠只有任君宰割的份。
男人看着她，脣齒之間發出意味不明的輕笑，追問道：“厲太太，請問你做好決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