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震天一句“外人”, 直接將林瑜撇了開。以致於林瑜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愣, 纔回過神來。

    “爺爺, 我早就說過, 她沒安好心。平白無故突然跑到咱們家來照顧堂哥, 而且還是代替林一茜贖罪, 怎麼可能沒有企圖像這種心機重的女人, 根本配不上堂哥”見林瑜不再辯解, 許煥冷哼一聲, 只當林瑜這是被他揭穿了真面目故而無地自容。

    “許爺爺,我可以拿性命跟您擔保,我對許陌沒有惡意。”沒再理會許煥的質疑, 林瑜神色坦然的望向許震天。

    許震天沒有立刻迴應林瑜的保證,定定的盯着林瑜許久, 方不悅道:“不管你有什麼苦衷,都不該拿許陌醒來這種事欺騙許家人。”

    “許陌他”確定了許震天在意的癥結, 林瑜心下輕舒一口氣, 便想要跟許震天解釋清楚。

    “我堂哥沒有醒, 這是事實, 我親眼所見林瑜, 你甭想拿不切實際的謊言糊弄我爺爺”沒有錯過林瑜臉上那一瞬間的輕鬆神色,許煥越發不耐煩, 不留情面的打斷了林瑜的話。

    “爲什麼你一定要堅稱許陌沒有醒來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要許陌醒來即便許陌沒有真的醒來, 那又怎麼樣並不妨礙我對他的清醒存在期許不是嗎難道我們大家不該時刻心存美好, 不該不斷的給許陌鼓勵和勇氣,不該草木皆兵的將許陌的每一個輕微舉動視之爲驚天歡喜”林瑜是真的被許煥惹惱了。原本她沒想過得罪許家任何一個人,也沒打算跟許家爲敵。但是面對許煥一而再的刁難和威脅,她終於還是爆發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許煥瞪向林瑜的眼神更加厭惡,咬牙切齒的怒道,“林瑜,不要以爲你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挑撥我跟堂哥的關係爺爺是明眼人,他不可能受你的矇蔽”

    “你說許陌的每一個輕微舉動是怎麼回事確定許陌有動你沒有眼花沒有看錯”無法否認,許震天始終都不曾放棄過許陌。但凡涉及許陌可否清醒,他都不會馬虎視之。哪怕是被欺騙,他也要精準的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許爺爺,我沒有說謊,也不會騙您。”深吸一口氣,林瑜鄭重其事的解釋道,“許陌的右手食指昨晚確實有動過。儘管持續的時間很短,只有短短的幾秒,但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我不認爲那是幻覺,也堅信這是許陌即將醒來的好徵兆”

    “爺爺,當時我也在堂哥的房間裏。如果確有此事,爲什麼我就沒有看到總不至於是堂哥對我有意見,特意避開我單獨給林瑜驚喜吧太荒謬了”整個許家,每個人都希望許陌能夠儘快醒來。但同時,所有人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敢拿許陌醒來這事耍心機。許煥曾經身臨其境,對林瑜的此般作爲深惡痛絕,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林瑜的話。

    “許爺爺,我無法解釋到底是怎樣的巧合,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但我還是想請許爺爺稍微冷靜一下,站在我的立場好好想想,以我現下的處境,到底是不辭辛苦的照顧一個植物人一輩子好,還是陪着健健康康的許家大少爺更風光我不會害許陌,也沒有理由害許陌”並不急着跟許煥發生口角衝突,林瑜說服的重心放在許震天的身上。

    “哼誰知道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放着好端端的周家少夫人不做,非要跑來許家伺候我堂哥,是個人都不會相信你是清白無辜的”許煥不遺餘力的拖着林瑜的後腿。

    “許爺爺,來許家的理由,我已經跟您解釋過。請您再相信我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您後悔今日的抉擇”神情堅定的站在許震天面前,林瑜彎下腰,鞠躬請求道。

    許煥張張嘴,還想開口,卻被許震天冷眼瞪了回去。不甘心的撇撇嘴,許煥

    雙手插進褲兜,走進了許陌的房間。爺爺不讓他說,他去看堂哥總行了吧他就不信,在林瑜不怕死的利用堂哥甦醒的事欺騙他之後,爺爺還能容忍林瑜繼續爲所欲爲

    “林瑜,老頭子年紀大了,經不起那麼沉重的打擊,也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擔當和魄力。比起你的苦衷和艱難,老頭子更加不放心的是自己的孫子。所以很抱歉,請你多擔待。”許震天如此說完,跟在許煥身後,走進了許陌的房間。再之後,當着林瑜的面,關上了房間門,阻去了林瑜的視線。

    至此,許震天的態度徹底彰顯,立場鮮明的拒絕了從今往後林瑜對許陌的照顧。而林瑜,在許家的地位也瞬間變得極爲尷尬,較之先前更爲窘迫,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林瑜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夜之間,她就變成了最被許家警惕和戒備的存在。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許陌房間外,她很想生氣、很想發怒,卻最終化爲一片無言的沉默。

    這是許家對許陌的看重,她無權指責。就好像她爺爺直到死,都還在煞費苦心的爲她精打細算,試圖留給她富足的生活,以及更爲美好的未來。經歷過生死的林瑜,比誰都懂得這份無法言喻的良苦用心。

    從這天開始,林瑜被隔絕在了許陌的房間外。許家另外請回了兩個專業護工,一男一女,隨時守在許陌的房間裏待命。

    說林瑜不得而入,倒也言之過重。畢竟每到深夜,當確定許家衆人都陷入沉睡,她還是會巧妙的躲過護工的巡夜時間,照常溜進許陌的房間,鍥而不捨的繼續給許陌喂池水、擦拭身體。

    “好在你爺爺只是請了護工,還沒有在房間外面安排保鏢。不然,我可真得花費一番功夫了。”月朗星稀的夜裏,林瑜喂完杯中的最後一勺池水,輕聲說道,“許陌,你再不醒來,我就真要成爲整個許家的罪人了。哪怕是爲了還我清白,也請你再加把勁,努努力,好不好”

    “現如今,許煥視我爲仇敵,許爺爺也不再願意相信我。說不定哪天,我就很快會被掃地出門,趕出許家了。屆時,就算你真的醒來,他們肯定也不會跟你提起我。倘若你不曾聽見我這幾個月跟你說過的點點滴滴,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存在。”林瑜自嘲的勾起嘴角,眼底閃過晦澀不明的難過。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你真的聽得見,你就已經知道我那麼多不爲人知的祕密,驚悚的、不堪的,有些甚至根本不能爲外人道。如果你醒來時還記得我說的那些事,肯定會把我當成怪物、瘋子,又或者是神經病吧所以,還是不要讓你看見我比較好。等到那個時候,咱倆就橋歸橋、路歸路,各自繼續彼此的宿命”說到這裏,林瑜喉嚨一哽,停頓了下來。

    靜靜的凝望着許陌的睡顏片刻,林瑜終是沒能忍住心底的難受和酸澀,低下頭緩緩印上許陌的脣:“對不起,算我欠你的。”

    次日清早,林瑜提着行李箱離開許家,乘坐飛機去往美國。國際鋼琴大賽比賽在即,她需要提早趕過去做好準備。

    一路去往機場的路上,林瑜總覺得心裏有些焦躁。說不出來原因,就是感覺體內的血液在翻騰,似乎在喧囂,又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而就在她乘坐的飛機啓程遨遊天際的那一刻,許宅、許陌的房間,足足躺在牀上四個多月的許陌,在掙扎了許久之後,終於戰勝黑暗,睜開了眼睛。

    “大少爺醒了”伴隨着護工的驚呼,整個許宅譁然一片,翻天覆地的熱鬧了起來。

    “爺爺,林瑜呢”暗含期待的視線掃過屋內所有人,許陌失望的望向眼角溼潤的許震天,努力動了動嘴脣,艱澀的問出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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