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鄉長室最多的是楊小敏，主要是送報紙和打掃衛生。焦玉蘭和周良也各來過一次，都是被李曉禾叫來的，而且還都找理由途離開了。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人來過。當然，也沒有人主動彙報工作，更沒人表態投誠了。
掃了眼桌檯曆，顯示已經是十一月七日。李曉禾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端詳起來。這是一張彩色宣傳單，宣傳單已經褶皺不堪，面還有污泥留下的痕跡，是李曉禾那天在一山公司院裏撿到的。
“篤篤”，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趕忙收起宣傳單，塞到抽屜裏，李曉禾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走進三個人來，當先之人說了話：“李鄉長，我們來了。”
李曉禾認識這三人，正是那天訪現場的何海、楊大山、王桂娥。他笑了笑：“三位有何貴幹？”
“看看，我說什麼來着？當官人說話能靠的？”何海向着兩位同伴說過，又轉回頭來，“次你可是說好的十五天答覆，難道你忘了？”
李曉禾道：“我當然沒忘，不是明天才到日子嗎？”
“李鄉長，明天和今天有區別嗎，今天解決不是一樣？這麼多天都過去了，難道你還沒有辦法？要是那樣的話，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麼區別？”何海“哼”了一聲，“我看你是根本沒轍。”
“時間還沒到，你這結論下的也太早了。我說沒轍了嗎？”李曉禾挑了挑眉毛，“到時自會有答覆。”
何海“哈哈”大笑起來：“李鄉長，你們這當官的，果然是一轉眼珠一個鬼主意。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可知道，明天是星期六，你們指定休息，到時我們找誰？恐怕到時連個鬼都見不到。”
“何大哥，你怎麼能憑推測下結論？不錯，明天是星期六，不過我可沒說休息，我還要給你們答覆呢。”李曉禾說的不急不緩，“你們還是回去等消息吧。”
何海和兩名同伴對視一下，又把頭轉向李曉禾：“李鄉長，我們再信你一次。不過我們不會回去等，萬一你一會兒溜了怎麼辦？我們在鄉里等，等你給我們答覆。現在我們只來了四十人，要是今天還沒有結果，那麼明天會兩個村子全部出動。到時千人來，恐怕這個大院都放不下，要是有個什麼差錯可不賴我們。”
“咣”的一聲，屋門推開，楊小敏出現在門口，她右手撫前胸，連連喘着粗氣。看着身旁三人，急道：“你們怎麼來這了？”
“孩子，你總攔着不讓我們來，我們只好先跟你那麼說了。”說到這裏，楊大山看向李曉禾，“不怨這個孩子，是我們自個來的，我……”
“說這些沒用。”何海打斷同伴，衝着李曉禾招了招手，“大鄉長，我們去外邊等着了，你可別跑啊。”說完，和兩個同伴走出了屋子。
楊小敏扒着門框看了看外面，關屋門，到了辦公桌前：“鄉長，他們說好的等我彙報，可是我去廁所的工夫，他們……”
李曉禾擺擺手：“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對了，周主任在哪？”
“他，他有急事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回來。”李小敏有些支吾。
暗罵了聲“老滑頭”，李曉禾道：“這樣，你先回辦公室，注意一下這些村民情緒，如有異常馬向我報告。”
“好。”遲疑了一下，楊小敏又說，“他們現在倒是挺講理的，也不進屋，在院裏待着。只怕時間一長，人們情緒不穩，不好說了。”
李曉禾面帶笑容：“謝謝你的提醒，我明白，你放心吧。”
“那我回去了。”說完，楊小敏疾步走出了屋子。
盯着門口方向，李曉禾神色嚴肅起來。略一思索，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嘟……”手機裏響起回鈴音。
一聲，
兩聲，
幾聲響過，裏面傳出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站起身來，李曉禾再次重撥了那個號碼，拉開屋門，向外走去。
來在走廊，李曉禾發現，前邊橫穿過道，有人影閃過，疑似村民模樣。
這次撥打的結果，和次一樣。
李曉禾又撥打了第三遍，人也到了橫穿過道處。
過道處聚集了好多村民，正緊緊盯着面前的李鄉長，看樣子隨時準備阻止外逃。只到看着李鄉長去了西邊過道，那些人也纔沒有涌前去。
在撥打第四遍的時候，手機裏終於有了聲音：“什麼事？我在路。”
“下鄉。還能去哪？”對方聲音很衝。
李曉禾沒有說話，緊走幾步，猛的推開了最西邊屋子的屋門。
“媽的，閒的沒……”屋子裏的人罵到半截，住了嘴。
李曉禾走進屋子，語帶譏諷：“賈副鄉長，你這撒謊也不帶臉紅的，是技巧太差了吧。”
自知理虧，賈香蘭沒有再說此事，而是直接道：“什麼事？”
“現在到我辦公室。”李曉禾沉聲道。
賈香蘭忙說：“我馬要到鄉……”
李曉禾冷冷的打斷：“到我辦公室。”說完，轉身出了屋子。
看着那個出門的背影，賈香蘭嘴脣翕動，表情猙獰，顯然心裏在詛咒對方的長輩。但她還是連噓兩口氣，跟了出去。
……
快步回到辦公室，李曉禾坐到辦公桌後，眼神凌厲的盯着門口方向。
“咣”一聲，屋門推開，賈香蘭走了進來。
“不懂的敲門嗎？”李曉禾厲聲道。
“你剛纔也……”支吾到半截，賈香蘭猛轉身，“噔噔噔”走出門外，在屋門重重敲了幾下。
“進來。”李曉禾眉頭微皺。
賈香蘭快速走到桌前，說：“有什麼事？”
“記住，和級說話要帶禮貌稱謂，賈副鄉長應該懂這個規矩吧？”李曉禾“嗤笑”道。
媽的，這個王八蛋今天是怎麼啦？也是老孃剛纔撒謊被逮個現形，要不老孃纔不尿你。心罵着對方，但賈香蘭嘴還是換了一個說法：“李鄉長，請問你有什麼事？這麼說，行吧？”
“坐。”李曉禾右手示意了一下。
賈香蘭前兩步，坐到了對面椅子。
李曉禾語氣平靜的說：“賈副鄉長，現在村民又來了，還是問集資借款的事。不管怎麼說，這事都與鄉里有牽連，咱們這些鄉領導都不能不管。這麼的，你去和他們做做工作。”
賈香蘭“嗤笑”一聲：“那天可是你答覆的半月爲限，現在又讓我去做工作，我怎麼做？還是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倒是想去，可是我要想怎麼答覆的事，要在今天想好。”李曉禾語氣和緩，“要不這樣，我去答覆，你想辦法，不過可得是村民認可的，否則後果你負。”
賈香蘭避重輕的說：“我，我能想什麼辦法？我一沒隨便答應村民，二沒經手過當時的事，三沒……”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太不誠信了。現有鄉幹部，你是當時唯一參與過的知情人。”說着，李曉禾拿過件夾，從裏面取出一份件，放到桌子，“賈副鄉長，這個是當時要求配合一山公司的會議記錄，面可是有你的名字。你看看，簽名不是別人代筆的吧？”
自己的簽字還能不認識？當時的事還能不記得？賈香蘭當然不用看。她“哼”了一聲：“李鄉長，當時我是一個聽命跑腿的，領導讓簽字我敢不籤？你說現在我是鄉里唯一知情人，那其他幾位也沒跑出思源縣呀，你爲什麼不找他們？你不會不知道杜鄉長去哪了吧？”
“賈副鄉長，你這推脫的功夫真是一流，先說不知情，現在看到當時件，又攪其他人。”說到這裏，李曉禾話題一轉，“那好，咱們先不說那事。但後來你做了常務，分管工業和招商，這件事正是你工作範疇吧？”
賈香蘭振振有詞：“我是分管了，可我也分管了半年多，我哪能知道那些東西？”
“半年還少？按你這個邏輯，我纔來了兩週，那更不知情了。我們能這麼搪塞村民嗎？”李曉禾的語氣異常嚴肅，“無論從分工來說，還是從當時參與及分管時間來看，你都必須得去。”
“我……”支吾了一個字，賈香蘭頓時語結，因爲對方的話都是事實。
“賈副鄉長，做爲一名黨員幹部，做爲分管領導，做爲鄉長的重要助手，你應該明白你的工作職責是什麼。應該知道如何正確去做。而不要本末倒置。”李曉禾的話帶着一種威脅意味，“趙書記也已表態，全力支持我處理此事。”
暗罵了句“混蛋”，賈香蘭站起身來：“我可以去做工作，村民如果不聽，我也沒辦法。”
李曉禾淡淡的說：“那看你盡沒盡力，看你的能力如何了。趙書記也在等着我的消息。”
長噓了口氣，賈香蘭把地面跺的山響，出了屋子。
看着那個氣急敗壞的背影，李曉禾嘴角掛一抹笑意，大聲道：“聯繫村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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