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仕者生存 >第一百三十章 你不稱職
    張全、秦明生低頭站立,沒有給出答覆。請()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屋子裏很靜,但也很沉悶,人們預感到,怕是有暴風驟雨要來了。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喬成沒有大發雷霆,而是依舊語氣和藹:“秦明生、張全,身爲下屬,不回答領導問話,可不好,姑且權當是緊張吧。我再問你們,接到開會通知了嗎?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吧?”

    “接到了。”秦明生先說了話。

    張全跟着回答:“接到了。”

    “既然接到了通知,那怎麼來的這麼晚?該不是故意的吧?”喬成依舊語氣和緩,但卻帶着濃濃的威嚴。

    秦明生馬道:“不是故意的,我們接到電話往回趕,當時我們都在雙勝村村委會。”

    “雙勝村村委會?那也沒多遠呀。通知的太晚了吧,誰負責通知?”喬成目光轉到臺下。

    “我通知的。”周良站了起來。

    喬成“哦”了一聲:“是你通知晚了嗎?還是你接到指示晚了?”

    “是我通知晚了。”周良咬着嘴脣,“我先打電話時,把他倆忘了。”

    “記性可不好。這記性擔任黨政辦主任,怕是要誤事呀。”喬成淡淡的說着,看向了董定方。

    “縣長說的是,說的是,周良記性太差了。”董定方連連點頭,嘴角掛着笑意。

    周良的汗下來了,他明白縣長此話的含義與份量。可他當時只能那麼說,他給秦、張二人打電話確實太晚了,但他又不能講出實情。

    當時看到縣長駕到,周良的第一反應是,通知相關鄉領導。可是董定方明確告訴他,人都通知了,你不用管,去安排會議吧。那還是周良多了個心眼,抽空去告訴了鄉長,才知鄉長沒接到通知。而當他發現秦明生、張全沒到場時,縣長已經馬要進會議室了,他是爭分奪秒纔給秦、張打了電話。

    周良現在已經明白,這是董定方故意設的局,既讓李曉禾、秦明生、張全遲到,又讓自己做出抉擇。周良太在乎黨政辦主任這個位置了,可他不能大睜兩眼說瞎話呀,尤其他可不敢明目張膽冤枉鄉長,他怕李曉禾。當然他更不敢惹董定方,鄉黨委書記頭銜已經讓自己望而生畏,何況後面還站着個縣長呢。怎麼辦?爲什麼非要非黑即白,不能讓我選擇間的“灰”嗎?

    現場很靜,人們都品出了其味道,心情各異的看着汗珠滿臉的周良。

    “讓周良同志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按說應該都能一起通知到呀。偶爾記性不好,也再所難免。”喬成一副體諒下屬的口吻。

    人們都看出來了,也都想到了一個詞:誘供。縣長看似給了周良“機會”,其實卻是在暗示周良說出“我早通知了”。但這顯然不是事實,因爲好多人並不是接到的周良通知,也想明白了其的蹊蹺。

    好多人都感覺到,現在相當於喬成指着一個陷阱,對周良說:你跳不跳?潛臺詞是:按要求說答案,黨政辦主任還是你的;如果不按要求回答,那你周良是‘記性不好’,難以勝任現職了。

    周良自然明白其的利害關係,不免再次斟酌起來。相起前面說的“記性不好”,這次其實更像是在倒計時數着“三、二、一”。自己如果不按要求回答,還堅持剛纔的說法,那麼主任位置立馬到頭了,結局會來的更早一些,三十年的奮鬥瞬間化爲了烏有。

    如果罔顧事實,那麼固然可以暫時得以保留現職,但李曉禾那一關無論如何過不了,很可能當下會遭到對質。自己可沒有賈香蘭那些關係,賈香蘭都因挑釁被收拾,李曉禾要想收拾自己更容易了。若是那樣的話,自己主任位置照樣保不住,還會把秦明生、張全也都得罪了。喬成、董定方不過是利用自己而已,當自己遭難時,絕不會出手相助,而是會像躲避臭狗屎一樣的。

    當然還有一種選擇,那是實話實說,講說董定方當時的安排,但這顯然是無用的。董定方肯定不會承認曾經說過的話,而且還會對自己進行強力反擊,再扣一堆帽子。其他人自保猶恐不及,若是指望他們做證,更是天方夜譚。說實話的後果,只會多混一項罪名——誣衊級,只會死的更快一些。

    無論如何回答,黨政辦主任是做不成了,區別是早幾天或晚幾天,是要兩頭都不落好,還是要少得罪一方?橫豎都是一死,那還不如坦然一些,這些年謹小慎微,也受夠了。想至此,周良擡起頭來:“縣長,我是給秦明生、張全打電話晚了,是看到他倆沒在會議室,纔打的電話。這點我沒記錯。”

    聽到周良這個回答,衆人反應不一。有人同情,有人譏笑,有人不以爲然,還有人覺着周良不識時務。

    而李曉禾的反應與衆人不同,他覺得周良今天像個爺們。雖然周良講的肯定不是實話,肯定是受到了董定方誤導,但也沒有昧着良心,以周良平時的性格,以周良對那個位置的看重,這已經很不容易。尤其還是當着縣長面,不受縣長誘供,更難能可貴了。周良都能這樣,自己該怎麼做?要不要仗義直言?自己說話管用嗎?李曉禾腦快速斟酌起來。

    這個周良的反應,顯然出乎喬成意料,他早知道有這麼個軟骨頭,卻沒想到竟然不受自己威壓。喬成被氣樂了:“好好,記性時好時壞,根本沒準譜。董書記,你領導的好下屬呀。”

    “縣長,對不起,會後我馬進行整頓。”董定方急忙點頭哈腰賠不是,同時心也不禁暗叫倒黴。

    對於當場站立的三人,喬成故意視而不見,又開始了新的話題:“大家都看到了吧,只是這麼一次會議,出了多少狀況。我不管是否有人故意替別人遮掩,但事實是辦公室主任自己承認通知不到位,兩位副鄉長也姍姍來遲。今天畢竟是縣領導來了,鄉政府人員姑且這樣,平時工作可想而知,鄉政府一把手是怎麼搞的?在來這裏之前,我接到了一些羣衆來信,向縣裏反映雙勝鄉存在的問題。本來想着調研之後再講,既然開會當場遇到問題,那還是一併說說吧。”說着,向旁邊一伸手。

    杜英才早有準備,立即拿起公包,麻利的拿出一沓信件來,還把其一份信瓤取出,遞了過去。

    喬成接在手,讀着那份信瓤的內容:“縣長您好,我們是雙勝鄉的農民……”

    聽着喬成的宣讀,現場鴉雀無聲,人們都意識到,這纔是重頭戲。前面對秦、張的奚落,包括對周良的誘供,不過是毛毛雨罷了,李曉禾纔是重點。現在沒人去考慮信件的出處,更沒人去辨識信件真僞,人們想的都是:縣長要幹什麼?要把李曉禾整成什麼樣?

    雖然提前不清楚具體細節,但信件的出現,也在李曉禾意料之。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這些信件絕不是雙勝鄉農民寫的,所謂的“廣大農民”、“婦女同胞”,只是被代表而已。

    讀了這份信件的主要內容,喬成拍打着其它幾份信件:“這些信件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反映的同樣問題。這麼多羣衆發出呼聲,看來問題實在嚴重呀,請政府領導結出答覆吧。”

    這已經是既定程序,李曉禾早預料到了,並不覺得怪。他站起身來,從容的說:“縣長,對於信件裏面說到的事項,確有其事。在今年二月十六日,雙勝鄉黨政班子全票通過了全鄉經濟推進方案,其包括鞋墊生產、白條筐加工,另外還有何家營與向陽兩村地塊出租、何家營經濟合作社等項目。這些項目是鄉政府搞的,也是我主導的,這我不否認。但是對於其的那些指責,我不認可,更不能接受。

    鞋墊生產從開始搞的時候,得到了廣大村民和村幹部的積極響應與支持,若不是這樣,根本也不可能搞起來。至於信指責的攤派、下指標,純屬無端臆測,根本是無生有。現在每家生產的鞋墊多少不一,有十幾雙的,有幾十雙的,還有百雙的,全都是自願生產。第一批鞋墊銷售後,的確近期沒有再銷售,但信所謂的‘有貓膩’,純屬是誣衊,不知寫信人是何居心。白條筐加工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這在意料之,白筐發黴確實遺憾。不過,那次警鐘敲的及時……”

    喬成粗暴打斷:“李鄉長,你不覺得辯解蒼白無力嗎?現在鞋墊積壓了那麼多,白條筐更是黴的一個不剩。三個多月,一百多天,農民搭工費力,到頭來連成本都沒收回。這是勞民傷財,農民朋友猜測‘有貓膩’,也在情理之。一次會議遲到這麼多鄉政府幹部,辦公室主任也是糊塗透頂,只衝這點,你這個鄉長不稱職。這樣吧,今天我們現場走一走,看看農民朋友怎麼說?”

    走一走?不能走。可是自己能阻止嗎?李曉禾不禁起急,擡頭看去,迎接他的是一抹詭祕的笑容。看到這抹笑容,李曉禾不由得心一驚:這已經是第三次看到,前兩次可是都搞事了。

    “叮呤呤”,鈴聲響起,是喬成的手機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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