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班不久，秦明生來了。
看到對方進屋，李曉禾放下手頭工作，示意對方坐下。
把手檔遞給對方，秦明生坐到對面椅子。
李曉禾接過字資料，認真看過後，擡起頭來。
秦明生說了話：“那天開完會後，各村都回去做村民工作，主要是關於履約保證金的事。我和周主任則重點弄那些條款，對條款內容做了認真對，逐條逐句進行推敲，也讓老張跟着參謀了一下。對於無關大局的東西，基本採用了認可的態度，對於原則性內容，則有理有據的提出了我方觀點。
做村民工作遠想象的簡單，基本村幹部一說通了。大家都覺得，有這麼大的公司要買鞋墊，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都願意出那份保證金。其實攤到每個人頭，也沒多少錢。尤其人們聽說價錢那麼高，都表示會盡心盡力做好每一副鞋墊，並希望協議能夠儘快簽訂，從而開始合同的執行。村民也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由村幹部反饋來。雖然大多不在行，根本不可行，但有兩小點還真提了醒，我們並沒想到，及時補充了進去。
重新調整好條款後，我們又找村幹部審了審，大家都覺得很完善、很嚴密，然後又專門請嶽律師幫着把了關。昨天下午，嶽律師講說了反饋意見，我急忙聯繫周主任，進行調整，形成了這份函。今天周主任在縣裏開會，我先把這函給鄉長報來。鄉長審覈、調整後，再給孫經理他們發過去。”
“很好，寫的非常不錯，有理有據有節有利，我考慮的全面，我看行。午先在我這壓一會兒，我再看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下午發。”李曉禾囑咐着。
“行，我記得。”停了一下，秦明生又說，“其實這個工作大都是周主任做的，我是敲敲邊鼓。”
“別謙虛，都有功勞。”楚天齊道。
秦明生搖搖頭：“不是謙虛，我說的是實話。以前還真沒注意，周主任字功夫真挺厲害的，尤其那些法律條款、行也挺在行。別看我現在分管工業招商，在協議條款、合同履行方面真得多向周主任學習。以前覺得自己各方面還對付，現在才明白，做什麼都差勁。”
李曉禾笑着說：“老秦，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我記得咱倆剛開始接觸的時候，你可是意氣風發，豪情滿懷的。”
“哎。”秦明生搖了搖頭，“以前的時候吧，我這人也是眼高手低，加好多事都沒試過，真以爲自己挺能耐。結果真正一練，立刻拉了稀，無論大小事，總是做不利索，還經常惹麻煩。這幾天我在反思，本來也想着給鄉長幫忙，可到頭來總是添亂，看來我這人還是差的很多。
拿鞋墊這事來說吧，剛開始找合作伙伴的時候，那是信心滿滿，引來鍾婉英那個騙子還挺美的。結果可讓他們坑苦了，不但導致人們一半鞋墊不能賣，還給鄉長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尤其那次千人來訪，要不是鄉長沉着冷靜，要不是夏總及時趕到，捅大簍子了，至少丟官罷職。我的烏紗帽掉了倒沒什麼，腳泡自己走的，怪不得別人。可是害的鄉長跟着丟官，我的罪過大了，萬罪難贖其身。
這次領着大夥去學習，也以爲很簡單一件事，想着自己絕對能做好，確實也挺用心，可是卻又惹了一身騷。因爲我，讓陳雨、曲圓圓跟着遭殃，其他那幾位也承受了壓力。別有用心的人又利用這事好一通折騰，給鄉長也添了麻煩，我這人咋幹啥啥不行，做啥……”
李曉禾擺手打斷：“老秦，你能反思自己很好，我們每個人都要經常反思。但反思是爲了總結經驗，接受教訓，並不是爲了自我批判，更不是自我否定。你固然有各種不足，其實誰沒有呢，我們英明的人照樣也有。其實我的毛病不少，只不過沒說罷了。哈哈……
你老秦不要把自己說的一無是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我知道，這次的事對你打擊挺大的。今年以來，我們做了好多事，其一些事做的不太圓滿，多少有些瑕疵。本來這次你是帶着滿腔熱情，想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做的時候也特別用心。在你的努力和大家配合下，各項工作都做的井然有序，你們的學習也收穫很大，可是卻被無良的傢伙楞是扣了屎盆子，你心裏的委屈可想而知。
但我要告訴你，首先不要氣餒，你有的優點別人未必有。真的，這並不是安慰你。更不要灰心，多大的事？誰沒經過些事？我當初讓人毫無來由的發配鄉下，確實也心裏不痛快，可是日子照樣還得過，現在不也好好的？越是有人不讓咱們好，想摁咱的頭，咱越要挺直腰桿，越要做出個樣來。
“哎。”秦明生無奈的擺手苦笑，“說實話，根本不是做好事不留姓名。當時幫那老者的時候，我沒多考慮，想着救人要緊。可是到醫院以後，老者家人一直沒有到位，醫生那邊又是來回的找，我們心裏沒底呀。在我倆從醫務室又返回搶救室門口時，發現老者兒子到了，於是乾脆沒有打照顧，直接轉身走了。我們怕呀，生怕老者兒子把我們當成肇事者，到時說不清了。你沒見那張回校園的照片嗎，我倆也是行色匆匆，生怕人家兒子追回來。
這麼一種情況，我們見誰敢說那事？要不是那天孫經理拿來感謝信，我們也是絕不會說的。是後來被冤枉的時候，我們也沒說，主要是擔心有人找後帳。當然，當時即使說了，還有那張三人照在，而且老者的事也沒人證明，說了也沒用。”
李曉禾笑了：“哈哈，我想也是這樣。”
“那事想想也後怕，要是真被訛的話，這後半輩子別想好過了。也不是我把人想的壞，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雖然概率不高，可一旦趕的話，那是百分之百的麻煩。我現在都懷疑，老者兒子之所以拷下那張照片，開始並不是爲了感謝，肯定也在找肇事者。很可能是他父親說明情況，而且也調取相關錄像後，才消除疑心的。”說到這裏，秦明生嘆了口氣，“哎，好人難做呀。所以想到這些可能，我們更沒必要讓人家當面道謝了。應該是我倆感謝人家纔對，感謝他們沒訛我倆，順便還把我墊的一千塊錢還了。”
對於秦明生的想法，李曉禾也不好品評。雖然對方觀點難免偏頗，但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李曉禾直接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一男一女走進屋子。
看到二人，李曉禾不由一楞。
秦明生更是下意識的往裏挪了挪。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兩次找過秦明生要說法的於金才，還有同樣被誣衊的陳雨。週三的時候，於金纔是帶着陳雨一起來的，要她和秦明生對質。後來孫雨晨到來，才爲衆人解了圍，於金才也才帶着老婆回家。
雖然當時解除了誤會，但於金才也沒明確表態直接走了，不知今天又是來幹什麼。應該不是找麻煩吧？李曉禾心不免狐疑。
不等詢問，於金纔來在辦公桌前，說了話：“鄉長，今兒個帶我老婆來，是來感謝你的。感謝你請來了那個經理，那個經理爲我家陳雨洗去了冤屈，省得那些長嘴舌瞎說。”
李曉禾“哼”了一聲：“冤屈？冤屈是誰給的？別人瞎傳倒罷了，自個都不相信老婆，還好意思說。”
於金才一齜牙：“都怪我糊塗，以後再也不懷疑陳雨了。關鍵是那信寫的活靈活現的，還有照片爲證，你說這……”
“少這呀那呀的，以後別自己作妖行了，我不需要你感謝，你也感謝不着我。”李曉禾臉色陰冷，“倒是有一個人，我覺得你應該說些什麼。”
“應該，應該。”嘴應允着，於金纔來到秦明生近前，大大的哈下了腰，“秦鄉長，對不起了，是我老於有眼無珠，髒心爛肺，胡亂相信別人放屁。你要是有火的話，給我來幾拳，重重的打，讓我也長點記性。”
“不敢。我辦公室可沒東西能摔了。”秦明生也冷着臉。
“賠，損壞公物要賠償，應該的，多少錢？”於金才說着，去衣兜裏掏錢。
“鄉長，我先回了。”秦明生沒理於金才的茬。
“好，回吧。”說到這裏，李曉禾又補充了一句，“機會難得，必須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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