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市區東北角,矗立着一片破舊的平房,與不遠處的高樓大廈極不相稱。
兩輛黑色越野車駛來,停在最前排房子東南角。
車門打開,幾名男子跳下汽車,正是李曉禾、許建軍、小張、尤均良,老赫,還有兩名年輕人。所有人都是便裝,越野車的吸附式警燈也已取下。
衆人從前排向後走去,一直到了第三排,然後李曉禾、許建軍、小張、老赫走進巷子,其餘三人則留在巷口。
來在第三間院門前,仔細看了看牆門牌,許建軍敲響了鐵門。
“噹噹噹”、“噹噹噹”,兩通聲響過後,院裏傳來一個男聲:“誰呀,等着。”
許建軍極低聲的問道:“是不是?”
老赫輕輕搖了搖頭。
伸手一拉老赫,許建軍和對方閃離了門口。
小張也向旁邊跨出,隱在了磚牆後。
“咣噹”一聲,屋門開啓的聲音,緊跟着響起“趿踏”聲。
“趿踏、趿踏”的聲音由遠而近,然後沒了聲響,顯然有人到了門裏。
過了一會兒,裏邊傳出聲音:“你找誰?”
李曉禾應答着:“我是龐雲生的朋友,正好到市裏辦事,來看看他。”
“龐雲生?你找錯地方了吧,我不姓龐,我們家也沒姓龐的。”裏面給出回覆。
掃了眼旁邊諸人,李曉禾又道:“是這呀,幾年前我二兄弟到過這,是他告訴我的地址,與門牌號一模一樣。難道換門牌號了?”
“跟你說找錯了。哪換過門牌號?你去別處找吧。”院裏回覆響過,便是“圾踏”走動的聲響。
李曉禾趕忙招呼着:“這位大哥,你聽我說,是這裏,我還專門跟我二兄弟覈實過。門牌對,地方也對呀,前排拐角那不是有個‘興發副食店’嗎?跟我二兄弟說的完全一樣。”
“怎麼會?我住三年多了,也沒聽說這個人。”“趿踏”聲停止,裏面聲音再次傳出。
“三,三年?”李曉禾又問,“這房子你買下了,是不原房主叫這個名?”
裏面“哼”了一聲:“要是買下倒好了,這回一拆遷是兩套樓。誒,你是不拆遷辦的人?今年不是已經摸了好幾次底嗎,還要再摸?”
李曉禾含糊的“啊”了一聲,還是提出了先前的問題:“原房主是不叫龐雲生?”
裏面聲音透着不耐煩:“你這人怎麼這麼……”
屋門再次響動,一個女人聲音傳出:“老肖,咋回事?”
“哦,有一個人說是找一個姓龐的,硬說這人住在這。我說我不姓龐,我們這也沒姓龐的,他還刨根問底。問原房主叫什麼,還問我是不買下這房了。”說到這裏,裏面男聲低了下來,“我看他是拆遷辦的,那些人太麻煩。”
“大哥,原房主是不是姓龐?”李曉禾又在門外追問起來。
“你到底找姓龐的幹什麼?”換成了女聲詢問。
“我是龐雲生朋友,他住在這,我二兄弟來過這裏,這裏跟他說的一模一樣。”李曉禾又重複起了先前的說辭。
“你這人……”女人停了一下,又說,“我們是租房的,不是房主,房東姓錢,是個女的,跟你說的不沾邊。”
“可是,我找的地方根本沒錯呀,你們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錢女士的男人姓龐?”李曉禾還在叨叨着。
“她男人早死人,你這人……”話到半截,響起了“圾踏”聲,然後便是“吱扭”、“咣噹”開關門的聲音。
李曉禾轉過臉,無奈的搖搖頭。
許建軍一招手,向外走去。
李曉禾三人跟出了巷子。
看到四人出來,老赫迎前去,急問:“人不在?”
“你說話到底有沒有譜?”許建軍說着,來在車前,打開車門,坐了去。
老赫跟着車,李曉禾三人也坐了去。
拿出衣兜裏的複印件,老赫解釋着:“這張複印件是在褥墊下撿的,牀又是老龐睡過的,照片也是他,沒錯呀。”
許建軍接過複印件,看了看地址,又看了看麪人像,自語着:“沒錯呀,門牌完全一樣。會不會……老李,要不你再回去問問,拿着複印件問,別把複印件給他們。”
“還問?剛纔他們說的你也聽見了,兩口子差開罵了。這次再問,肯定找罵?要不換個人去。”李曉禾推脫着。
“如果要是老龐在院裏的話,沒準認得我們幾個,只有你去合適。再說了,你既然跟着來了,怎麼也得辦點力所能及的事吧?”許建軍擠兌着對方。
“好好好,我去我去。”李曉禾說着,跳下了汽車。
此時,車下兩名年輕人已經分別站在了巷子東西兩頭。
再次走進巷子,來在第三家院門前。李曉禾稍微停了一下,擡手再次敲門。
“噹噹噹”、“噹噹噹”。
“誰呀?”還是先前那個男聲。
“我,大哥。”李曉禾迴應着。
屋門一響,男聲又高了好多,充滿着不耐煩:“你還有什麼事?剛纔不是說清了嗎?這裏沒有你找的人。”
“大哥,我真的沒找錯,剛從包裏找出他身份證複印件,是這個地址。”李曉禾繼續說着。
“真是的,那……我看看。”男聲說着,“趿踏”聲再次由遠而近。
李曉禾向後退了半步,等着對方開門。
“嘩啦”,鐵門一塊鐵片掀起,方孔裏出現了一張黃黑臉,很快變成了一個大魚眼:“來,給我看看。”
真夠謹慎的,李曉禾暗自腹誹着,把複印件舉起,離着方孔有一小段距離。
方孔裏的魚眼瞪的更大,同時傳出聲音:“茂市北……三排三號,是這呀,怎麼回事?”
“吱扭”、“咣噹”,開關門聲過後,女人聲音傳出:“行啦,行啦,也別費那事,讓他看看租房合同不得了?”
“讓他……也好。”男聲應答着,魚眼離開了方孔。
李曉禾收回身份證複印件,注意着方孔裏的情形。
很快,打件着“合同”字樣的紙張出現在方孔。
屈着身子,李曉禾瞅着方孔裏紙張的內容,這是一份租賃房屋合同。
紙內容顯示,房東的確姓錢,租房者姓肖,房子地址是這處院子。
“來,再看看這個,省的麻煩。”女人聲音響過,方孔裏換了紙張。
重新換過的紙張,是一張戶口本房主頁複印件,正是房東的名子,地址也是這處院子,婚姻狀況爲“喪偶”。
“看清了吧?趕緊走吧。”方孔裏紙張隱去,女人聲音傳出。
當然看清了,也徹底否定了自己的提問,李曉禾只得回了句:“看清了。”轉身走去。
“真麻煩。”院子裏傳出了男人的聲音。
聽到對方的嫌棄之語,李曉禾搖了搖頭,走出巷口。
許建軍迎前來:“什麼情況?他們怎麼說?”
“沒情況,查無此人。人家提供了合同和……”李曉禾講說了二次叩門的經過。
“怎麼會這樣?”老赫很是不解,也滿臉失望。
其餘衆人何嘗不是如此?本想着有身份證複印件爲證,怎麼也能打聽出點消息吧,可結果原有的希望也破滅了。
人們臉色都不好看,小張直接黑着臉問:“老赫,你這身份證到底有沒有譜,和老龐平時用的是不一樣?該不會複印件有假吧?”
“那我哪知道?他又沒給我看過身份證。平時在這幾個洞口,都是他來我走,我去了他離開,簡單一交待完事,每次打照面也不過半個來小時。要不是見到這張複印件,我都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也沒說過這類的話。”老赫迴應着,“這還是我以爲他還有用,收起來了,要不連這個也沒有。”
“鬧這麼張破紙,又白跑一趟,真是的。”小張斥道。
老赫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是這樣,也是好心,想着這東西能用,誰知道……”
“走吧,車。”許建軍說了一聲,當先走去。
小張、老赫不再磨牙費嘴,跟着走去。
“真是怪了。”李曉禾拿着身份件複印件邁動步子,但他沒有車,而是拐到第一排。
來在拐角處的“興發副食店”,李曉禾敲了敲窗框。
副食店裏女店主打開小推拉窗:“買什麼?”
“大姐,來十瓶水,這兩塊的。”說着話,李曉禾把複印件向前一遞,“大姐你認識這個人嗎?”
女店主邊拿食品袋裝着礦泉水,邊掃着複印件的內容:“龐雲生……不認的,沒見過。”
付了錢,接過店主遞出的食品袋,李曉禾裝着找回的零錢。
一個沒注意,手複印件掉到地。在微風的吹拂下,複印件向西飄去。
李曉禾趕忙提着袋子追去,邊追邊說:“龐雲生,龐雲生,往哪跑?”
紙張停了下來,不是自己停的,是被一條腿擋住了。
看到是一位大媽站在那裏,李曉禾一邊說着“謝謝”,一邊撿起了對方腿邊的複印件。
大媽忽然“誒”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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