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開始,整個調查便正式開始了,一個個人員被叫去了解情況,一個個單位被紀檢部門忽然造訪。無論被叫、被找,相關人員大都心忐忑,卻又須故作鎮靜,好不難受。
一時之間,整個黨政大院、整個思源縣官場,都處在一種焦躁不安的狀態。
雖說塗鋒現在分管的工作有限,但卻是當地成長起來的幹部,這些年也是從基層幹起,期間經歷了好多單位和崗位。與塗鋒做過同事、下級關係的人,最起碼有數百人之多,接觸時間較長的也在百人以。這種情況下,儘管好多人與塗鋒沒有深交,卻也擔心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擔心打到自己頭。
相之下,後來的這些官員,或與塗鋒不睦的人,倒是要輕閒、自在的多。但人們也都明白,此時是特殊時期,不宜張揚,只是在心裏看着熱鬧。
雖然人們心思各異,但人們也不由得感嘆,感嘆世事變化莫測。前幾天的時候,塗鋒還在大聲喧嚷,賣着李曉禾的臭,甚至把李曉禾罵的一不值。可轉瞬間,塗鋒畏罪潛逃,貪腐罪行已經坐實,而李曉禾卻成了突破藏齊樂的功臣。
雖然李曉禾自己沒講,其他人也沒有宣揚,但常委們已經明白,李曉禾缺席會場,並不是被查,而是恰恰在查藏齊樂,也是在查塗鋒。
儘管藏齊樂案牽涉塗鋒,也牽扯其他一些人員,但藏齊樂已經歸案,對死難礦工的賠償事宜也展開了。死難礦工的遺體還在冷凍着,礦工家屬們也一直留在思源縣看病、等待,能找到礦老闆也是求之不得的事。在相關部門的組織下,礦工家屬代表與藏齊樂初步見了面,簡單進行了溝通。相起之前的態度,藏齊樂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誠意十足,圓滿、妥善解決賠償事宜可是他減刑的機會。
雖說對自己的調查暫時停止了,但李曉禾卻未放鬆尋找最終解決之法,而是利用難得機會在加緊尋找着。
這天剛班,電話便響了。
看了眼來看電顯示,李曉禾拿起電話聽筒:“周書記,有事?”
“主任,好事呀好事,調查組確實都撤走了,鄉里沒了,村裏也沒了,聽說不再調查了。”周良的聲音很是興奮。
倒是鄉下消息閉塞,這已經是兩天前的事,周良竟然還當做新聞。當然也可能對方專門進行了詳細覈實,也才造成了消息滯後。李曉禾並沒有點破,而是淡淡的說:“只是暫時停止,縣裏先要忙別的事。”
“塗鋒逮住沒?到底去哪了?”周良探聽着,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主任要不方便說,也別爲難。”
“這有什麼爲難不爲難的。到目前爲止,還沒找到他的蹤跡,只是在半路找到了那輛私家車,車也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說到這裏,李曉禾話題一轉,“這兩天那女人什麼情況?”
“呵呵呵。”聽筒裏傳來笑聲,“落殃的茄子,徹底蔫了,不但不再各處顯擺,而且連屋都不好好出。剛纔見到她,那瘦的簡直成了柴禾棍,根本都沒法看,走路都擡不起腿來。”
“和她說話了沒?她怎麼說?”李曉禾追問着。
對方“哦”了一聲:“我問她‘怎麼啦,跟丟魂似的’,她回答我,說是老人身體不好,實在惦記的厲害。她純屬胡咧咧,還不是姓塗的遭了殃,她心害怕唄。”
略一沉吟,李曉禾忽道:“現在單位怎麼交話費?”
“鄉政府還跟原來一樣,按級別實行定額補助,黨委這邊是實報實銷。單位不大,一邊一個政策,每月電話費用還得分開弄。”停了一下,周良疑問着,“主任,你有什麼安排?”
“我也聽說鄉黨委現在實行實報實銷,每月都由單位統一交。這種情況下,交費時有理由查詢通話記錄吧,可不可以把那女人手機通話記錄給我一份?她可是和塗鋒聯繫頻繁的,看看這幾天有沒有相關記錄。”李曉禾道。
對方遲疑了一下,傳過聲音:“行,這個月交費的時候,我還去辦,趁着辦公室還沒人接手。要是交給別人,不方便了,我一會兒去辦。”
“次是月初,一號那天辦的,下個月放三天假,可以提前辦。”周良給出答案。
“那也小心一點兒,不要急於求成。這馬月底了,財務肯定要問起,到那時候再去,顯得更自然。”李曉禾繼續囑咐,“對了,雖然那女人老實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注意她在不在單位。要是不在的話,尤其要是半天以不在,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周良應允下來。
……
下午六點多,許建軍又去了李曉禾家。
這是自那天早晨醫院分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這期間許建軍一直在外面排查,沒回縣城。
還是外面打包的菜,兩人邊喫邊喝邊聊。
放下酒杯,許建軍道:“我了怪,他明明開着汽車跑了,卻爲何開出城沒多遠棄了車?”
李曉禾說:“可能還有車接應吧,否則他應該再多開一會兒的,汽車油料充足,跑個二百公里沒問題,那樣直接出縣,也出市了。”
許建軍搖搖頭:“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可能性不大。從他離開辦公室的慌亂情形看,他顯然應該是倉皇出逃,又有誰會在那個時間點及時出現,及時接應呢?如果說要是藏齊樂現在沒出事,還有可能。假如有車接應的時候,他應該把車放到更隱祕的地方纔對,讓我們找不到,或是延緩更多的找尋時間。可他沒那麼做,那說明當時棄車也很倉皇,不符合有車接應的特點。
“那個地方離山不遠,可能是翻山以後逃跑或隱避了下來。”說到這裏,李曉禾端起杯來,“喝酒,喝酒。”
“來。”端杯喝了一口,許建軍放下酒杯,接着說,“我們也這麼考慮,可是山那邊二十來戶人家都去了,既沒發現他的任何痕跡,也沒發現他和哪家有淵源。任何生人家怎會接收他?而且在走訪每家的時候,我沒發現人們的慌亂,反而都表現出對這種人的畏懼,擔心他們狗急跳牆,還一個勁兒的請警方派人保護呢。”
李曉禾“吧咂”着嘴:“這個,那隻能從其它線索來看了。”
許建軍嘆了口氣:“其它線索也不多呀。通過藏齊樂、親屬和下屬提供,我們掌握了他五個號碼,但這些號碼在這兩天都沒有使用記錄。而且我們也都定位到了,還在辦公室和他家裏找到了芯片。通過警務聯繫統,我們也查詢了他的身份證使用情況,這兩天並沒有使用記錄。本來汽車也是一個跟蹤目標,但他的棄車行爲,把這種查找方式也直接屏蔽了。
這兩天,警方也找了他的妻子、祕書、親屬,這些人們全都提供不了他的信息。他媳婦是一個勁兒的哭,埋怨他平時不給家裏錢,和小狐狸精在外面鬼混;現在出事了,狐狸精們不知道去了哪,害的她跟着遭殃。不過這個女人確實病病歪歪的,人還住進了醫院,檢查的好幾項指標都不正常。
他爸媽年歲大了,還不知道這事,我們沒去驚動,但從這兩天的蹲點情況看,他應該肯定不在那。其他的那些親屬,更是回答的簡單,說是已經半個多月沒見他,也沒有任何聯繫。從他那天的逃跑路線看,他到這些人家裏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
祕書小任更別提了,爲了少受牽連,爲了戴罪立功,把塗鋒的犯罪行爲交待個遍。只要知道的都說,還不時主動補充,倒是給紀委那邊提供了好多線索。可是說不出塗鋒去了哪,也沒有任何的線索提供,顯然小任並不知道他的去處。”
“還有個人呀,小婉。髮屋監控只看到他去了一次,但要按照藏齊樂的交待,塗鋒和那個女人交往特頻繁,那個女人還多次爲他介紹了別的女人,這關係可不一般。”李曉禾提醒着。
“老李,你想啊,你都能想到,警方能想不到?可是按照藏齊樂提供的號碼,再對照塗鋒的這些號碼,卻查不出他們之間的通話記錄,也找不到可疑的號碼。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都還有單獨聯繫的號碼。”說到這裏,許建軍舉起酒杯,“來吧,喝酒。”
“真夠狡猾的。塗鋒去哪了?”李曉禾也端起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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