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晶一早來到單位，便開始打掃整個房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事情，除非是爲了做給領導看，可現在並沒領導要來。
之所以這麼勤快，胡玉晶是心裏高興。當然她高興的不是星期五，也高興的不是外面的豔陽、藍天，她高興的“惡人有了惡報”。
由於心情愉快，胡玉晶既不嫌髒，也不覺累，清掃的特別仔細。整個清掃下來，用了四十多分鐘。屋子天天都打掃，本不髒，再這麼一細心拾掇，更是窗明几淨，空氣清新。
放好清掃工具，洗淨雙手，胡玉晶回到座位。
擡手看錶，倒是來的早，纔剛剛八點。
取出一袋營養麥片泡，胡玉晶照着鏡子，輕輕擦拭着鼻翼和鬢角的微汗。
看着鏡粉撲撲的青春臉頰，想着大快人心的事情，胡玉晶不由自主哼唱起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咱老百姓啊，今兒個要高興，咱老百姓啊……千家萬戶樂團圓，歡天喜地過大年……”
因爲實在高興，胡玉晶都不知道唱什麼好了，反正張口蹦出的都是歡樂句子。
“滿樓道都聽見了。”隨着話音，屋門從外面推開了。
剛纔唱的太投入，並沒注意到腳步聲。猛一聽到說話，胡玉晶還不由得身一凜。及至看到是喬成在門口，才站起身來嬌聲道：“縣長，您來啦？剛剛勞動完，適當放鬆一下，這是勞動者的歌聲。再說了，現在不是還沒班嗎？”
喬成瞟了眼四周：“嗯，挺乾淨。”然後走進屋子，沉聲道，“低調，知道不？要低調。昨天大午你在樓道里喧譁，今個大早又這麼咋咋呼呼的，影響不好。得意不要忘形。”
“是，謝謝縣長教導。”胡玉晶已經到了近前，在對方身輕輕撞了一下。
“做什麼事都要分清場合，有些事不要高調摻和。你是縣政府的人，和市委宣傳部沒什麼聯繫，要保持足夠的距離，免得別人說閒話。”喬成依舊板着臉。
胡玉晶笑了，笑的特別嫵媚，又特別自得：“縣長，您喫醋啦？”
喬成下意識看了眼屋門，輕斥道：“別那麼沒大沒小。”
“咯咯咯……”看出對方臉的窘態，胡玉晶抿嘴笑了起來。
“注意分寸，低調，那事還沒結論呢，不要節外生枝。”囑咐過後，喬成轉身走去。
“是，縣長大人。”胡玉晶仍是一副調笑口吻。
喬成不再說話，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看着關的屋門，胡玉晶輕聲吐槽：“有賊心沒賊膽。”
“叮呤呤。”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返回到桌旁，拿起手機看了眼，胡玉晶按下接聽鍵：“娟，早……我在單位，我一個……什麼？真的假的？……你看見他去喫早飯了？……知道了。”
結束通話，胡玉晶的美好心情瞬間全無，早被剛纔的消息破壞掉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胡玉晶不停的喃喃着，眉頭也緊鎖起來。
過了一會兒，胡玉晶臉神情舒緩了一些，再次自語着：“恐怕沒那麼簡單吧，哪那麼容易……”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他孃的，怎麼耳朵也背了？又沒聽到走路聲音。胡玉晶心暗罵着，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魯笙站在門口，直接道：“九點開會。”
“在哪？什麼內容？”胡玉晶追問着。
……
午九點，縣委辦主任室。
李曉禾坐在辦公桌後，沙發坐着縣政府辦主任魯笙，還有縣委辦兩個副主任、政府辦兩個副主任。
衆人已經來了一小會兒，胡玉晶是最後一個進的屋子，幾乎是踩着時間點兒到的。
目光緩緩掃過衆人，又緩緩反掃回去，李曉禾收回目光。但卻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瞅着翻開的筆記本。
其他五人面面相覷，心思各不相同：
什麼情況？
他怎麼了？難道受刺激了？
李主任要說什麼？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會兒要說什麼事？
靜了足有三分鐘，李曉禾再次擡起頭來：“各位，六月十四號市委檢查黨建工作，今天已經是十八號。四天過去了，大家的總結做出來了吧？要是帶着，現在交一下。”
總結？你還要總結？開什麼玩笑？胡玉晶暗自譏笑着。
“李主任，我的總結做出來了，是結尾寫的還不滿意。一會兒我檢查修改一下，再交給你。”魯笙先做了回覆。
“主任，我的總結也需要修改。”
“我的寫一多半了，爭取下午下班前弄出來。”
那兩名副主任也回了話。
“抓緊，別太晚了。”李曉禾叮囑着。
“主任，我的也，也沒寫完。”陸羽支吾道。
“寫多少了？”李曉禾追問着。
“寫，寫，沒寫多少。”陸羽更支吾了。
李曉禾是一皺眉：“到底寫多少了，吭吭哧哧的。這樣，現在去拿，我看看。”
“我，這，好。”支吾幾聲，陸羽還是站起身，出了屋子。
李曉禾沒再說話，其他人也沒開口，那樣等着。
過了足有五分鐘，陸羽才急匆匆返回來，遞了一張紙。
李曉禾接過來，瞅了一眼，揮動着手紙張：“這麼一點兒，夠不夠一百字？還寫的這麼潦草，鬼畫符似的。這根本也沒寫東西呀。是剛剛現寫，也不能這麼糊弄人，是不是？”
肯定是了，衝紙的“鬼畫符”，已經可以看出來，肯定是剛剛在白紙現寫了幾筆，以印證“沒寫完”的說辭。
陸羽自知“把戲”穿幫，乾脆不說話，那樣低着頭。
“陸副主任，這是幹什麼？我問你一句話，之前到底寫沒寫？是沒寫完，還是乾脆沒寫？”李曉禾追問着。
仍然一聲不吭，陸羽耍起了“肉頭陣”。
李曉禾盯着對方，冷冷的說：“這麼多人可都等着你呢，難道你要讓大家跟你一起耗下去？”
陸羽不能再耍賴了。對方的意思很明顯，是讓衆人跟着自己“陪綁”，那麼大夥非罵死自己不可。於是，他只好如實的說：“檢查組走了以後，準備寫，可是忙來忙去，把這事推下來了。剛纔擔心惹主任生氣，我只好先說了謊，請主任原諒。”
“真是好本事，撒謊、造假，一樣不落。”停了一下，李曉禾轉變了話題，“在檢查組來之前，我佈置的任務，專門有這項，要求在檢查組走後兩天內，交出總結報告。本來應該前天下午交，可是看大家都沒交來，又緩了緩。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總不能下週再交吧？午下班之前，所有人都把總結交來。”
“好的。”魯笙等三人做了肯定回覆。
陸羽則支吾着：“我，我怕……”
李曉禾沒理陸羽，而是轉向了胡玉晶：“胡副主任，你寫多少了？應該不會沒寫吧？”
料到有此一問，胡玉晶直接回復：“我是沒寫。”
李曉禾“哦”了一聲：“胡副主任陸羽爽快多了。那你午之前能交吧？”
胡玉晶搖了搖頭：“交不了，我不知道怎麼寫。”
“不知道怎麼寫？這也算理由？”李曉禾反問。
“是呀，其實我從檢查組走的當天晚想寫，可是有的地方實在不知道怎麼寫，我這想呀想呀，一直想到前天晚也沒想出來。想着昨天來向主任請教，可是卻迎到主任出去了，我是想請教也請教不了，還請主任理解。”胡玉晶拋出了剛剛想好的措辭。
屋子裏靜了下來，不是一般的靜。胡玉晶這分明是同着矬子說短話，有意在揭李曉禾傷疤，昨天的事能說嗎？魯笙等人都不由得看向李曉禾，想看看主任什麼反映。
李曉禾臉閃出一絲瘟色，心暗罵：臭娘們，故意找老子彆扭？但他沒有藉此發作，而是緩緩的說：“現在碰到了，那請教吧。”
“好啊，這可是主任你要求的，那怪不得我了。”做過聲明後，胡玉晶講說起來，“在那天檢查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還引起了市領導的高度重視，市領導也是震怒之極，我不知道那事怎麼寫。”
罵人別截短，打人別打臉，胡玉晶這是打臉呀。
衆人都看的出來，李曉禾當然也看的明明白白。
“你準備怎麼寫？又有什麼難寫的？”李曉禾追問。
“我想按實際寫，又怕有的領導不高興，可要不按實際寫，又對不起本心，也沒法向級交待。”說到這裏，胡玉晶展顏一笑，“李主任，你說我該怎麼寫？”
李曉禾嘴角浮一抹冷笑：“這還用問我？怎麼想怎麼樣寫呀。”
“真的？這麼寫，行？”胡玉晶語氣帶着譏諷。
“胡副主任，現在已經過了交稿時間，你不但一個字沒寫，還反過來咄咄逼人。你太過了吧？”李曉禾的臉再次掛寒霜。
胡玉晶冷聲道：“這可是你說的，別怪我寫的難聽。”
“午下班前必須全交。散會。”李曉禾的聲音恨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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