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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煙含混地點點頭。

    店小二笑道:“我估摸着您啊, 肯定是第一次來我們這邊。咱們這的好參, 都在更北邊的山溝溝裏呢。現在這個月份啊, 您根本不能去。”

    江煙道:“哦怎麼說”

    店小二來了興致, 道:“客官您打南邊來, 不熟悉咱平州這的天氣。現在是十月底, 再過半個月, 咱這就要飄鵝毛大雪了。上錦城這邊還要好一點, 只下到小腿肚。這再往北面走啊,那可就要沒過膝蓋骨了。到時候大雪封山, 您回都回不來。而且山裏邊多冷多危險啊,這再過兩月就到年關了,依我看, 您還不如在這上錦城先住着, 好好過個年, 到明年開春了再去。咱上錦城雖說不及南邊繁華,好歹也是這平州的州府, 只要冬天裏炕上燒的暖和, 過的也是相當舒服呢, 您要想再往北面去,那可都是又窮又偏僻的地兒了。”

    江煙深以爲然。從金陵城離開後, 他帶着商寧一路北上,牛車馬車都坐過, 還做過船, 也騎過馬, 最多的時候就是靠兩條腿走路。這樣連着趕了三個月的路,江煙和他小師弟這纔到了平州境內。

    他從前走南闖北,雖然沒有到過平州,但他結識的朋友大多都是四處遊歷的人。江煙曾在冬夜裏和人圍爐夜話,那時就曾有朋友說過,像他這樣的人,到了東北邊境去,怕是隻有上錦城才能真正住得舒服。

    江煙當時心想,這西北涼州的風沙就夠他受的了,日後做什麼非要跑到那能凍掉人牙齒的平州去。結果他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帶着他小師弟上趕着往這兒來了。進了上錦城後,他本來就盤算着現在這住到來年開春。畢竟平州境內確實很冷,他們一路走來,身上的衣服都有點御不住風寒了。

    江煙自己倒也還好,他身負內力,即便沒有多麼深厚,但這點冷意運一運功也就過去了。可他小師弟身上還中着寒毒呢,商寧自己又才站了不到半年的樁,雖說日日勤練從不落下,但到現在也就只是摸到一點點內力的影子罷了。

    只是江煙在這裏沒有門路,尋房又不想引人注意,這才跑過來同店小二探聽一下消息。果然,對方給他的建議正合他意,江煙便順勢道:“也好,只是不知道小哥可有好的房舍推薦”

    店小二笑道:“不瞞客官您說,小二我還是個牙郎呢。這上錦城內我知道的房舍還真不少,您要是信得過我,明日我就帶您去看看,滿意了您當場就可以住進去,不滿意我再給您找。反正我一直都在這客棧裏,您要是住的不爽利了,隨時可以找我。”

    江煙點點頭,道:“行,那明天你就帶我去吧。”

    店小二聞言歡喜地一點頭,這時菜也端上來,他便識趣地退下了。

    江煙一邊動筷子夾菜,一邊對坐在他身旁的商寧道:“小師弟,剛剛你也聽見了,這會兒去北邊太不方便了,我們在這住到開春怎麼樣”

    商寧忙着給他師兄添菜盛湯,他的心思向來細膩,早就猜到他師兄這是爲他考量。況且那店小二說的確實嚇人,倘若真的大雪封山而他們沒有找到住處,那他們活下來的機會必定十分渺茫。商寧又不是不懂事,只要能跟他師兄在一起,他並不在意住在那裏,因此當場就道:“都聽師兄的。”他說着,就把手上的那一碗熱湯放在江煙的面前。

    江煙覺得他小師弟真是十分貼心,他低下頭沿着碗緣嘬了口湯,便笑道:“我師弟真乖,明天帶你去看看賃屋,咱們找個炕做得好的,其他的你想怎麼樣都行。”

    商寧點點頭。

    翌日清晨,兩人就跟着店小二去看賃屋。

    這世道,有專門以出租賃屋爲生的人,這種人通常被稱爲“掠房錢人”。他們將家裏的空房子打掃打掃租給有需要的人,全家的生活就有着落了。一般而言,這些人都是城中主戶。也有像店小二這樣幫人出租屋和租屋的人,被稱做“牙郎”。一個城中要想形成這樣的產業,通常需要城本身比較大比較繁華,外來的人多才行,江煙從前在金陵城都已經見慣不怪。據說汴京那邊租屋的產業更是龐大,連官員都有很多租房住的,有的奢侈的賃屋費用甚至高達二兩銀子一日。

    江煙雖然沒在金陵城租過房,但他從前走南闖北的時候,也在不同的地方租過一兩次賃屋。賃屋的價格通常與城的繁華程度,賃屋的地段和樣式掛鉤。他不知道上錦城這邊價錢怎樣,想着應該不會太貴,他就想着租一個地段稍微好一點的,房內設施比較完備的一進院好了。

    江煙這樣想着,就帶着他小師弟跟着店小二跑來跑去。看房的時候,商寧看得比江煙還仔細。江煙一般看看炕,發現其他的都差不多就完事了。商寧卻還着重看廚房怎麼樣,竈上和炕上連通的怎樣,這房子有沒有本身就損毀的地方。

    到最後,兩人終於敲定了主幹道旁支的一條巷子裏的一進院。那院子不大,但合攏嚴密,廂房改成了廚房,雖然和臥房隔着一堵牆,但竈裏和炕是可以直接相通的,管道還短。這樣睡覺的地方既不受廚房的油煙,冬日裏又可以燒得暖暖的。房內的設施也很完備,牀鋪被褥都不用再買,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只是有些東西有些陳舊,還有些東西需要添置罷了。

    江煙對此很滿意,在店小二的擔保下,他和屋主簽了契書,交了定金。這個賃屋一日要二十個銅板,他租了四個月,一共是二兩銀子四吊錢。這個價在當地算比較貴的,但是江煙有錢,反倒覺得便宜,因此一兩銀子的定金付的也很爽快。

    他付完後和商寧商量了一下,決定明日買些東西就搬進來。江煙打發店小二先回去,他和他小師弟在賃屋周圍轉了轉,熟悉一下週邊,順便看看在哪兒可以買自己需要的東西。等到在小巷中將肚子喫飽後,兩人才一路踏着暮色回去。

    他倆邊走邊談論明日要買些什麼。

    商寧道:“我們缺蠟燭,之前在那邊逛的時候,我看見有一家賣蠟燭,看着好像還不錯,也不知道怎麼賣,明天我們去看看。”

    江煙轉了轉手裏的銅板,那是他倆喫小喫後找的零頭。他聽完後道:“好。”

    商寧又道:“還有我們重新買盆吧。那個屋子裏的盆有幾個大的可以拿來洗衣服,但是還有幾個小的很髒,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洗臉還是洗腳的。”

    江煙道:“好,買。”

    商寧道:“我們還要買些柴火,我當時看了,柴房裏有些柴但是不多了,到時候在附近問問哪裏有賣的,不然飯都做不起來。”

    江煙見他認真地一個個數着應買的東西,還帶着稚氣的臉上倒是一副老成的模樣,便不禁笑道:“買買買,你要什麼都買。師兄我有錢。”

    商寧看了一眼他師兄的笑容,低下頭也笑了。

    江煙想了想,笑道:“我們要買的東西還多着呢,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們還得辦年貨,買米買面啊啥的。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小師弟一起過年呢,而且還只有我們兩個,到時候可沒人管我們,我們就可勁兒造。”他說着,還衝商寧眨了眨眼睛。

    過年

    商寧聞言一愣,腳下不自覺停下。他倆剛走到巷口,商寧這一停,江煙眼角餘光裏就瞥見一個黑影閃過來,他忙伸手去拉商寧。結果那黑影也跟着一動,直接將他小師弟撞到了地上。

    江煙連忙蹲下身去看商寧,就見他往自己腰間一摸,道了一聲:“不好”

    一旁巷子的陰影裏忽然想起一個尖利的聲音:“他是小偷他偷錢”

    幾盤瓜果點心端上來,有切成塊的西瓜,炒熟的鹹口瓜子,軟糯的如意糕,還有一盤表面金黃油潤,成大大小小的兔子形狀的果子。商寧有些好奇,盯着那盤裏的黃兔子瞧。江煙見了笑道:“這是巧果,你嚐嚐,應該還蠻好喫的。”

    商寧就拿起來一個送進嘴裏,入口鬆脆,有點甜,還有一股芝麻的香味。

    挺好喫的,商寧想着,忍不住又拿了一個。

    梁之平見了對江煙笑道:“你這小師弟是你從山裏帶出來的”

    江煙點頭。

    怪不得,梁之平心裏道。這巧果雖然做得精緻,但在他看來實屬一般,味道和家裏的沒什麼區別。這玩意兒也就樣子討巧,味道不至於讓人流連忘返,坐在對面的江煙更是動都沒動。他想江煙這小師弟可能原來山裏呆慣了,沒怎麼見過好東西。不過他沒說出來,因爲梁之平知道,沒見過世面本身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況且他和江煙能這麼見過世面,靠的也不是自己本身,所以沒什麼可炫耀的,也不必說出來讓人難堪。

    他看着那一盤金燦燦的巧果,笑道:“今兒的七夕,一大早起來全是曬書曬衣的,往高處站一站,金陵城內全是衣角上下翻飛,幾乎淹了整座城。風一刮,衣服都高高飛起來,上下翻滾,別提多壯觀了,可惜你都給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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