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櫃上的手機忽然振動。
時瑾睜開眼,拿了手機起身,掖好被角,去房間外面接聽。
“喂。”
陌生的號碼,那邊,是陌生的女聲。
語氣卻很急:“時先生你好,我是謝蕩的經紀人宋靜,很抱歉打擾你了。”
時瑾按亮了走廊的燈,他靠着牆,將聲音壓低,垂着眼,眉頭微蹙:“宋小姐,有事嗎”
宋靜語速很快,帶着幾分懇切的意思:“笙笙的手機關機了,能讓她接聽一下電話嗎”
睡覺前她關了手機,這纔打不通。
時瑾看了一下時間,零點了。
他問:“能否先告知我何事”
宋靜簡單敘述了一下情況:“謝盪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搶救,謝大師簽完字狀態就不太好,我怕老人家有什麼事,又勸不住他,能不能讓笙笙過來一趟”
時瑾眉宇微擰:“情況很嚴重”
宋靜語氣凝重:“不太好,還在做開顱手術。”
“我們半個小時後到。”
掛了電話,時瑾回了房間,按亮了牀頭的小燈,俯身叫醒姜九笙。
“笙笙。”
他壓低身體,在她耳旁輕聲喊:“笙笙。”
姜九笙睜開眼,剛睡醒,眼神惺忪:“嗯”
“我們去一趟醫院。”
她清醒了,坐起來:“怎麼了”
時瑾說:“謝盪出車禍了。”
半個小時後,時瑾和姜九笙趕來了天北醫院。
手術室外的燈亮着,宋靜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燈,外套上還有血,謝暮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精神恍惚,走廊的燈昏暗,有些陰冷。
走近了,除了刺鼻的藥味,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宋靜擡頭:“來了。”
姜九笙上前:“情況怎麼樣了”
宋靜搖搖頭,臉上還沾了血跡,沒來得及清理,整個人血跡斑斑的,很狼狽,說:“還不知道,手術還沒結束。”
時瑾站在姜九笙身後,問:“報警了嗎”
“已經報警了。”宋靜親眼見了現場,臉色很差,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不過謝蕩停車的那個巷子偏僻,可能沒有攝像頭。”
因爲是公衆人物,怕有狗仔跟拍,謝蕩才故意把車停在了偏僻的巷子裏,誰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姜九笙坐到謝暮舟身邊:“老師。”
安慰的話,不知道怎麼說,她同樣惴惴不安,手心全是汗。
“笙笙,”謝暮舟擡頭,眼眶發紅,“我們蕩蕩他”他哽住喉,“蕩蕩要是有事,我可怎麼辦”
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老來得子,謝蕩是他的命。
姜九笙把護士送過來的毯子蓋在老人家腿上:“不會有事的。”
謝暮舟點頭,也說不會有事,說他家蕩蕩命大,小時候就上天入地搞飛機炸橋樑,皮實得很,是個骨頭硬的。
手術歷時五個多小時。
凌晨五點左右,手術室的燈才暗,門打開,腦外科的趙主任出來了。
謝暮舟拄着柺杖,起身起得猛,身體晃了幾下:“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那要是沒恢復意識
趙主任知道老人家不放心,便又寬慰了一句:“一般都能醒過來。”
謝暮舟稍稍放心:“謝謝醫生。”
“不客氣。”趙主任這纔看向一直站在姜九笙身後的時瑾,“時醫生和病人認識”
時瑾道:“是家屬。”
趙主任明白了,心外科的時醫生都這麼說了,自然是要好好照應一番。
手術後,謝蕩轉去了重症監護室,其實情況不算糟糕,趙主任特地讓人轉過去,並囑咐科室的值班醫生和護士,要仔細看着。
這會兒,天翻魚肚白,窗外已經微亮了。
姜九笙怕老人家人體熬不住,勸:“老師,我和時瑾在這裏守着,你去歇一會兒。”
謝暮舟搖頭,拄着柺杖往重症監護室裏去:“我去看看蕩蕩。”
一宿下來,誰也沒睡。
第二天早上九點,時瑾還有手術,回了心外科。
九點半左右,霍一寧過來了一趟,是爲了謝蕩的案子。謝暮舟年紀大了,姜九笙怕他身體扛不住,支開了他,只有她和謝蕩的經紀人宋靜在。
“巷子裏沒有攝像頭,路面上有明顯的加速痕跡,應該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那就可能是謀殺。
霍一寧補充:“另外,聽酒軒門口的攝像頭拍到了謝蕩,當時還有個人和他一起。”
說到這,宋靜突然想起來了:“我給忘了。”她神色驟變,“還有後援會的副會長。”
她見到謝蕩的時候,他躺在血裏,頭上臉上全是血,整個人都被嚇得魂不附體,一晚上忙前忙後,謝盪到現在都沒脫離危險,她完全忘了還有個同行的人。
姜九笙看宋靜:“墨寶”
她點頭:“對,事故發生前的半個小時,她還和謝蕩在一起。”她努力回憶,“我當時慌了神,沒注意那麼多,不過,我在現場沒看到她。”
那人去哪了
霍一寧
說:“現場除了謝蕩的血跡,還檢測到了第二個人的血跡,應該就是她。”問宋靜,“你趕到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
宋靜沉心靜氣地想了想:“我就看見謝蕩躺在那裏,地上都是血,車門開着。”她停下來,思忖了一會兒,“對了,地上還有三塊磚頭,磚頭上也有血。”
“磚頭上的血不是謝蕩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幾塊磚頭,應該就是襲擊謝蕩那位朋友的兇器,而且出血量不小,恐怕,”霍一寧停頓了一下,“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中午十二點,時瑾手術結束,跟霍一寧通了電再回辦公室,姜九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臉色不太好,飯盒放在桌子上,沒動兩口。
他走過去,她都沒有察覺。
“別慌。”
姜九笙擡頭。
時瑾握着她的手:“她沒死。”他解釋,“如果死了,沒有必要把人帶走。”至今沒有找到屍體,那麼,談墨寶很有可能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