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舶:“”
這個家沒法待了。
他進屋,看見姜九笙弟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形單影隻,他感覺看到了同類,就坐過去:“錦禹啊,在做什麼”
姜錦禹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擡起來:“回短信。”
閒來無事,徐青舶就聊着:“學生啊。”
“不是,朋友。”
“男的還是女的”沒別的意思,純粹是來自大齡單身男青年的好奇。
姜錦禹頓了一下,說:“女。”
徐青舶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受打擊,就問了一句:“你多大”
姜錦禹話不多,但有問必答:“17。”
徐青舶有點意外,姜九笙這個弟弟他也是知道的,孤僻得很,居然還挺有異性緣,作爲過來人,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早戀不好。”
他纔剛建議完,他媽王女士就來了一句:“錦禹,別聽他的,有喜歡的姑娘就早點處。”王女士瞥了徐青舶一眼,眼神有點嫌棄,“早戀總比晚婚好。”
徐青舶識趣地選擇沉默。
他纔剛三十出頭,因爲家裏弟弟妹妹早婚,讓他生出一種他已經大齡到滯銷的錯覺,他還是一枝花的年紀好嗎
王女士還沒說完,繼續數落:“還有,你還好意思說錦禹早戀,你十五歲就開始交女朋友,交了多少個你自己數,光我幫你挑的包就不知道多少個,怎麼就沒一個能帶回家的你就玩,不負責任,連給人家買包都不自己去挑,還讓我去挑,你就敷衍人家小姑娘是吧你看咱們徐家,哪一個不是一瓢一飲,就你,大浪淘沙,浪裏來浪裏去”王女士越說越生氣,“只談不娶,你這個流氓”
王女士已經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流氓徐青舶:“”
這個家是真沒法待了,這年也過不下去了。
王女士口若懸河,外面爆竹聲聲,春節聯歡晚會已經過半了。
公寓的門鈴忽然響,莫冰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一點,去開了門。
她母親寧女士從廚房出來,問:“誰來了”
莫冰站門口,看着門外的人,說:“安之。”
寧女士看了看沙發上的丈夫,他沒什麼表情,在看電視,拿了根菸點上,寧女士說:“外面冷,快讓他進來。”
莫冰側身讓林安之進屋。
他有些侷促,把手裏大袋小袋的東西放下:“寧姨。”看向莫父,態度小心翼翼,“叔叔。”
莫父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寧女士上前,溫聲問他:“喫過飯了嗎”
林安之說:“沒有。”
“你坐一會兒,我去給你熱。”
寧女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去了廚房,不一小會兒,就端了兩碟菜和一碗米飯出來,然後陸陸續續地上菜。
熱了一桌子菜,有一半都是他喜歡喫的。
林安之低頭扒飯,眼眶有些熱。
“你慢慢喫,我再去給你下點餃子。”寧女士抹了一把眼睛,又去廚房給他熱餃子了。
寧女士是個溫柔的人,待他一直很好。少年時,莫冰甚至喫醋,說母親更喜歡他,親生閨女都不疼了。
寧女士只是笑,說:最疼安之的不是你嗎你爸都說不得一句。
飯後,坐了一會兒,一直默不作聲的莫父起身,叫林安之去書房:“你陪我下兩盤。”
“好。”
莫冰要跟過去,莫父說:“莫冰,你沏壺茶來。”
故意支開她呢,她便跟母親去廚房沏茶了。
書房裏,棋下了幾步。
莫父問道:“還適應嗎”拿了顆棋子,思考着,又說,“要是不適應,回家裏那邊,重新念個學也行。”
還是說家裏那邊,口吻跟以前一樣。
林安之放下棋子:“叔叔,我沒失憶,我都記得。”他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坦白。
莫父把棋落下,擡了頭,他臉上皺紋很深,顯得滄桑,因爲之前的車禍養了大半年的傷,消瘦了很多,顴骨很高:“你告訴我,就不怕我告訴莫冰”
林安之對親生父親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了,對父親的印象,是眼前這個男人抽着煙教他下象棋時的樣子,是這個男人扶着自行車後座讓他往前騎別回頭時的樣子。
他喉嚨有點哽塞:“不管您告不告訴她,我都不能瞞您。”撇開和莫冰的關係,從他第一天進莫家的門,就將這個肩膀很寬的男人當父親。
莫父沉默了良久,說:“以後跟莫冰好好過。”
“好。”林安之紅着眼,“對不起,叔叔,連累您受苦了。”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他不會老得這樣快,頭髮已經整個白了。
莫父背有點駝,稍稍彎了:“覺得對不起我,就對我女兒好點。”
林安之重重點頭。
會的,他以後用命來對莫冰好。
下了兩盤,莫父身體有些熬不住了,困頓得很,林安之拜別離開,莫冰送他下樓。
她送到了小區門口:“我回去了。”
林安之還拉住她的手,捨不得走:“多待一會兒”
“嗯。”
除夕晚上的天有些冷,他把她衣服的拉鍊拉好,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摩挲:“莫冰,我搬去你那裏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住。”
他想,他這麼壞的人,估計不會長命,想多點時間陪她。
莫冰想了想,搖頭:“我很忙,照顧不到你。”
“不用你照顧我,你很忙,我是去照顧你的。”他軟着聲音求她,“我不想回銀行,也不想當藝人,什麼想做的事情都沒有,我就跟着你可不可以”
他才十四歲。
怎麼能讓他只圍着她的世界轉。
莫冰沒同意:“一直跟着我,你以後就會嫌煩了,安之,你要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這個世界還沒有你想的那麼糟。”這個問題她深思熟慮過,很鄭重,“我不希望你除了我什麼都沒有。”
林安之彎腰,把臉埋在她肩上:可我就只想要你啊。
她還不知道,他身上沒了血海深仇,活着剩下的意義也就只剩她了,這個世界糟不糟,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他知道,她不希望他過得這樣單調蒼白。
他想了想,問她:“那我報考導演系行不行”他是不會回銀行了,也不會回演藝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