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世人,只是,渡不了他。
他把經書歸還給大師:“俗念未了,怕髒了佛門聖地。”
渡不渡得了,無所謂了,他不想渡罷了。
若真要說是浩劫,讓他萬劫不復好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身後,了緣大師唸經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出了佛堂,一個婦人攔住了他的路:“先生,買個平安符吧。”
他說:“不需要。”
轉身要走,婦人拉住了他,懇切地說:“買一個吧,能保佑你家人、愛人喜樂安康。”
他看了一眼婦人放在籃子裏的黃色符紙:“我不信這個。”
婦人便放了手,去詢問其他香客要不要買平安符,今日來的都是信佛之人,買得人不少。
信徒真多,可他不是。
不過,他還是折回去了:“我要五個。”
婦人笑笑,拿了五個遞給她:“五十塊錢,先生。”
宇文衝鋒把錢包裏所有的現金都放在了籃子裏。
罷了,來都來了,迷信一回,如果真有佛的話,別來渡他,讓這五個平安符顯靈就夠了。
翌日,他又去了北極,在那裏待了半個月,看了一場極光,同遊的人都在驚呼,不知爲何,他卻覺得不過爾爾。
時間兜兜轉轉,就這麼晃了三個春秋,他的頭髮留到了肩上,在古爾濱的大草原上,找了一個老師傅,又推了個平頭。
他的帳篷裏,還住着一個黑人,叫阿爾傑,是個揹包客,和他同路了有幾個月。
阿爾傑從外面回來:“你怎麼又在寫信。”他每個月都會寫一封。
宇文衝鋒沒解釋,用的是當地的炭筆,不習慣,字跡着實是醜。
“不了。”罷了,字太醜,宇文衝鋒放下炭筆,把信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我明天回國。”
阿爾傑很遺憾:“還有很多地方沒去。”
宇文衝鋒颳了一下頭髮,跟倒刺一樣硬,他脫了鞋,躺在防潮墊上,脖子上的戒指從衣服裏滑出來,他說:“累了。”
回國的那天,江北下了初雪,積了厚厚一層,在南方倒是少見。
姜九笙怕冷,穿得很厚,帽子圍巾裹得嚴嚴實實,拿着手機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下飛機了嗎”
“嗯,到出口了。”
他語調比以前更懶了。
謝蕩走在姜九笙前面,先看到了人:“宇文”
宇文衝鋒擡頭,笑了笑,拉着箱子走過去,他穿了一件長款的棉衣,外套的帽子扣在頭上,拉鍊敞着,裏面穿得單薄,比三年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眼裏好像更薄涼了。
他瞧了謝蕩一眼:“你頭髮怎麼弄直了”
謝蕩一如既往得傲嬌又臭美:“我的顏值,能駕馭捲髮,也能駕馭直髮。”
宇文衝鋒把箱子扔給他:“談墨寶的話,不要太當真。”
謝蕩:“”
三年了,嘴巴更毒了。
“笙笙,”宇文衝鋒走到她面前,“我回來了。”
她眼眶微紅,說,她早就調好了酒。
他說,不醉不歸。
走了那麼多路,以爲把歲月裏凹凸的痕跡都踩平了,一見她,又捲土重來。
只是,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一如當初,可以肆無忌憚地大醉一場,談天談地不談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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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番外,謝蕩談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