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背景音樂:梅花三弄
白日裏宮裏頭忙碌得很。作客的外來使節忙着享受各種款待,竟也謄不出時間來。所以,蕭湘的邀請爲晚餐以後。好在天色不算太晚。
我到碧雲閣時,她們正在棵空有枝葉的梅樹下小憩。
南宮盤坐在樹下撫琴,蕭湘則靠着他的背閤眼聽着幽琴小睡。
我在拱形門邊駐了足,不忍心打擾花叢樹下紅黑想錯的身影。
“坐。”低沉清冷的男音和着琴聲鑽進耳朵。我腦子滯了一滯,蕭湘睜開了眼,面紗微卷,露於人前的雙眸中霧氣一閃而逝。
我不好意思地走向她們不遠處的藤椅,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湘一笑,“等對了人,多久都不會晚。何況,我們也並未等候多久。”
我笑笑,不再客套。從椅子上一起身,南宮的瑤琴已換了曲調。那曲名爲“青鳥”,青鳥原是幸福而吉祥的鳥,但這同名曲子卻盈繞着如霧般哀傷。
我看向十指遊移的南宮,他亦是擡頭,目光無意相碰。眸子平靜,卻和夜般透着涼意。 蕭湘紅袖一揚,已然起舞。我迎過去,自己這一身綠,倒映襯了蕭湘這朵紅花。
鈴聲脆脆,我與她相視一笑,各自舞得酣暢。以致於一簫和入琴聲我們半晌才發覺。 我們停了下來,望向簫琴合鳴的兩個男子。他們並未停止演奏,樂聲悠揚,隨風入耳,一片枯葉揚灑而落,在二人上空停留片刻,悄然變了方向。
蕭湘收回飄原的視線,輕道:“好一個龍映,好一個簫琴合奏”說罷轉身向我,“要繼續麼”話畢長袖已揚,我卻坐到了藤椅上看着他們。
微風,飛絮,才子佳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和諧。
一首舞曲過去,萬賴具靜。我拍手稱讚,“能看到這麼美好的一幕,我丁香真是三生有幸”
沒人應我。龍映南宮一站一坐二人,沉默了片刻。我莫名其妙望着他們。蕭湘緩緩走過來,打趣道:“青鳥一曲已多年未合奏,任他們好好回憶一番可好”
我看着蕭湘,扶了扶發間的梅簪點了點頭。
“蕭湘,備茶。”南宮起身,袖袍一揮,掩了腰間yao冶的血玉。
蕭湘施禮剛一轉身就聽龍映道:“無需客氣,我也只是路過此處聞見琴音而入,還怕擾了諸位興致。”
龍映說話的調調說不出的怪異。他又接了一句:“我似乎看見香香在偷懶”我翻白眼沒理他。
“靈鶴因香妹妹的母親而名動天下,香妹妹自然知道其中決竅,蕭湘笨拙,自然要用勤彌補。”蕭湘道。
龍映一副“噢是嗎”的表情。蕭湘拉走我,輕輕擰眉:“男人無聊起來,太沒情趣,我們還是避着點的好。”蕭湘話未畢瘦弱的肩顫了顫,一瞥身後眯眼的兩男,咳嗽兩聲,獨自離開了。
“看什麼看”我退了一步。
龍映玩弄着玉簫微作思考:“令妹當真是善解人意。蠢女人,你何時及得上分毫” 南宮拭着琴絃道“二殿下謬讚。”
我受不了了,“你們的兩個搞什麼她在罵你們“是嗎”龍映訝然:“我倒覺得,公主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南宮兄,你怎麼看”
我頭痛,兩個音樂人不聊音樂聊八卦我斜眼看南宮的反應。南宮,冷死他
我:“”
推薦背景音樂:血色蔓延
我後於龍映離開。踏出碧雲閣時太陽已西沉。南宮原打算送我一程,被我回絕了。皇宮裏人言可畏,何況雙梧宮附近方圓百里已經讓我摸透了,丟不了。
他只是說了句:“當心受傷。”留我身在廬山雲霧中,便離開了。
走到半路,天已全黑。我環顧滿四周寂靜,白tian裏花園的斑斕絢麗,此時只剩月下光影搖曳的黑、白,灰。怪了,今天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忽然一隻寬大的手掌拍拍我的肩膀,還未驚叫回頭就被捂住了嘴巴,“噓” 我一愣,靠,原來是龍映。我撞他一肘子,扒開他的手怒道:“大半夜的你想嚇死人啊”
龍映壓低聲音,在我接話之前轉移了話題:“今天是母后忌ri,父皇明令每年今日天黑任何人不可在宮裏遊走。”
我默了默:“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龍映瞥我一眼,屈起一條腿坐在草地上,“不是在碧雲閣呆得很好麼”
懶得理他,“少在這裏亂喫飛醋”
龍映淺笑,攬過我的肩,輕聲耳語:“你是我的妻,我不爲你喫醋,又該爲誰喫醋” 該死,要不要這麼曖昧“誰是你老婆,離我遠點。”
“香香,你的心跳得好快”
我臉頰迅速串紅,好在天黑,他看不見。我咬呀瞪着他不再說話。
他的眼睛彎成柔和的弧度,他若再近一寸,甚至可以數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的髮梢拂過我臉頰,心跳漏了一拍
此刻,腦中似有似千萬思緒纏繞,細理卻爪清頭緒又似一片空白
“香香,別出聲”耳邊癢癢的,我縮了縮脖子。隱隱穿來的微弱腳步聲,讓人心頭一緊。
龍映拍拍我的肩,才放鬆下來,回以一笑。
聲音漸近,我和龍映撥開掩護的花叢,悄悄望去,這麼晚了,誰會違抗皇令四
處溜達 頎長的身形只是下懸月下一隻黑色剪影。
“父皇”龍映微顫的聲音嚇得我心臟一緊,“皇夢遊”
驀地,人影加快了腳步,“梅兒,等等我”
雖然聲音被莫名而起風扯得零零碎碎,但的確是老伯的聲音沒等我回神龍映便拉着我在微若的月光下傳穿梭,跟上了老伯。
老伯停下,月光照亮了半張臉,睜着眼,不是夢遊。我鬆口氣,可下一秒,一個身段yao嬈的女子襟飄帶舞緩緩飛近薄雲遮了殘月,這本該唯沒的畫面變得yin森可怖。
梅兒梅後梅後的魂魄回來了
我不由得看向身邊靜如白煙的龍映。他的臉竟比他淺色衣裳還蒼白幾分,唯有一雙黑眸散着微光。
我握住他的手又輕拍兩下。他一怔,終是轉身回以一笑,僵直的身體放鬆下來。
“梅兒,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如往昔,而我卻老了”
與老伯相距數丈的女子,沒有言語,衣襬飛揚,僅一個側影就驚爲天人,好像一不留神就會化作煙霧冉冉離去。
“梅兒,還在恨我麼”老伯一步步靠近,只有數步之遙卻駐了足,手伸到空中又收回袖中:“誒罷了罷了,不該求得原諒。梅兒,孩子們都長大了,該來的總是要來,朕要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