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丁香結 >第三十三章 蕭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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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落月的禮俗,新娘子嫁人後第三天要回門。由夫君陪着也可以帶上幾個家眷一起去夫家。這麼看在落月,女子的地位比天辰的好上許多。這樣,葉子回門時帶上我和南宮,然後各歸各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還有南宮好歹也是落月皇族,婚禮自然不能太寒摻,說不準到了落月還有連續幾天幾夜的婚宴等着李鬱和葉子也不知道李鬱那死不正經的樣子,能不能僞得了南宮這面癱。

    這也是有好處的,至少,這去落月的一路不會急趕急了,只要半路會合都好。就算被撞見找理由唐塞就是,反正葉沒什麼攻擊力,李鬱又是個醫者,她們倆看着沒什沒攻擊力,也不會過多在意。

    可是我扔下手裏的野花,穿過幾棵樹苗追上他們:“龍映,李鬱他不會武功,萬一來個比武什麼的不就全露餡了麼”

    龍映放慢腳步,拉着我一起走,“李兄除卻醫術天下少有人及,功夫也上得了檯面。”

    “不是吧他怎麼看都是個三兩骨頭的文弱書生啊”我訝然。

    龍映憋紅臉道:“香香看着亦是像纖纖弱質,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我踩了他一腳,果斷轉身,追上南宮的步子。

    南宮配合我的腳步,“李鬱的本事除了醫術,還有驚人的學習能力。一些武藝精通算不上,略知其皮毛也算得上個雜家。”

    李鬱不當演員還真是可惜了。

    說到演員人生本如戲人人是戲中演員。那我們這算什麼去演戲中戲

    “香香,你笑什麼”龍映問道。

    “沒什麼。”我伸個懶腰大步走到他們前面:“只是覺得,不論是戲中戲,還是局中局,反正我是認了。即來之,則安之。”

    龍映與南宮對視一眼,龍映伸手探上我的額頭,擰眉疑惑道:“香香爲何忽然說起這個”

    我聳肩,“隨你怎麼想。”

    龍映送我們出了孤冢宴。一出林子視線豁然開朗:藍天、白雲、青草地,還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蜿延向遠方。

    我跑到河邊掬了捧水,撲上臉頰滿面的清涼,我心情大好。只是天辰也不知還有多少好地方都沒去過,這次去落月,不知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正想着,清澈見底的水中又出現了另一個倒影。南宮蹲下身子,氣泡咕嚕嚕地冒着,灌滿了一湖清水,卻模糊了人影。

    南宮望向河流盡頭,片刻才直起身子,“走吧。”

    我點點頭,緊隨其後。

    遠遠望見一黑一紅兩匹駿馬立在密林外。素衫子的龍映從密林中走出手中握着新枝,用碧青的樹葉喂着它們。

    這傢伙,連馬匹都備好了。

    見我過來,分了段枝葉給我:“這馬匹脾氣溫順,更適合作女兒家的坐騎。”

    我揉揉漂亮的降紅色鬃毛,馬兒親暱地蹭着我的臉,巴掌大的眼睛巴巴瞅着我,煞是可愛。我逗弄着它的長睫毛,它竟扭捏地退了幾步。

    另一匹黑馬欺身向前,路過我們徑直走像了南宮。南宮拍拍它的臉,一人一馬十分和諧。   我無語:“南宮對黑色真忠誠,連他的馬匹都是黑的”

    龍映眼中也有驚訝,說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這馬是我的。”

    我有些迷糊了:“你的都說馬是有靈性的,你的馬怎麼會和南宮這麼親近還是你和南宮已經熟到”

    龍映睨我一眼:“熟到能吃了。要嚐嚐麼”

    我戳戳馬脖子:“大紅,你舊主子要捨身爲你墊腹呢要不要嚐嚐”

    龍映順着我的話接了下去:“呵呵,它跟隨我多年,怎捨得喫我”

    我:“開玩笑的它當然不會喫你再說,你皮太厚,想喫也吃不了。”

    龍映:“你贏了。”

    我想過那匹漂亮的黑馬會變成南宮的財產,可我沒想到的是,南宮會主動提出討要這馬。龍映也沒有猶豫就將馬贈與了南宮。

    他的理由很有禪意:“世間萬物都有自身心志意願,過於勉強只會適得其反。即然它認了你,只能算我無這福氣了。”

    我表示自己沒怎麼聽懂,南宮卻懂了,我也不說什麼了。多說無益。

    走之前,龍映將鈴兒又給了我。“香香,這鈴兒名喚千里。”說着自懷中又取出串一模一樣的鈴兒,在輕輕搖晃清脆的聲音歡快地響起。神奇的是,我掌中的鈴兒也迴應似的叫得歡快。

    “這不是,我當初扔掉的鈴兒麼”我驚喜地伸出手指戳戳掌中鈴兒。“這裏也有高科技無線電”

    龍映忍俊不禁:

    “不過是兩串鈴兒裏藏着相互感應的蠱蟲罷了。”龍映將鈴兒拴在腰間道:“如此,無論相隔多遠,我都可以感知香香,知曉香香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龍映的眼神好深,我握着鈴兒有些無措,又有些愧怍。“謝”字說多也會失去效用。

    我想了想道:“可是爲什麼我感知不了你的心情”說着,我特地大力搖晃鈴兒。可除了鈴兒會蹦以外,並無異常啊。

    龍映眼中劃過黯然:“只要用心,能感受得到。待此事風平浪靜,我再帶你回來。你若不喜歡皇宮,那你想去哪裏,告訴我,我帶你去。”

    “可、可是你是要當太子的人啊怎麼能和我一起亂轉。”

    “沒有可是”龍映道:“只要你未趁我不在突然消失,一切交給我便是。”

    原來,他還記得那天的約定啊

    我一錘他的肩膀,爽朗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天已不早,早些啓程的好,無需再送,請回吧。”

    南宮的聲音像杯涼水淌過,我的心也安定下來,翻身上馬:“那我走了,後會有期了”

    我掉轉馬頭跟上走遠的南宮,再回頭時綠林間的素色已經不見了,風吹走踏過的幾片碎枯葉,華麗的紛揚散場,什麼也沒剩下。

    “南宮,能不能先去梅花鎮”

    “龍映已打點好一切,丞相一路有暗衛護送,很安全。”

    也對,爹爹和我們現在處境太特殊,還是謹慎點好,以免節外生枝。

    “蒽。”我踢踢馬肚子,“這樣最好。快走吧,最近的客棧也在幾裏之外呢得在太陽落山前到達纔是。跟上”

    我正欲揮鞭策馬,南宮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怎麼了”我疑惑道。南宮怔了一瞬,隨即才送開我,牽好馬繮繩,搖頭道:“無事,走吧。”

    話音才落,黑駿便飛竄出好遠。我心下疑惑也再不多想,揚鞭追上火紅天空下的那抹黑色。

    我們拍掉一身的塵土味到達客棧時,太陽正好隱入黑暗。

    話說天辰百姓十分看好這場國婚,所以都滯留在了喜轎將要經過的路上,只爲一睹俊郎沒人的風采。

    聽說因落月公主的“慷慨與理解”,又因我在宴上的驚鴻一舞,我非人類的流言不攻自破,悔煞了一干公子冰人。

    這本是件好事,卻偏偏使得愧怍遺憾的人們全留在了客棧裏頭,扼腕的扼腕,嘆息的嘆息,就是不回自己家,弄得我們險些流落街頭。最後空出來的間客房,還虧一對夫婦家裏孩子忽染怪病,臨時退了房才得來的。

    我和南宮立在客房前思考幾秒後提議前半夜我睡,後半夜他睡。考慮到我若睡熟再起來會有些麻煩,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熄滅房中燈盞,利索地合上門將鑰匙反鎖在房裏,誰都別睡。

    別說南宮沒有紳士風度。就算他將房間使用權給我我也不會接受。沒有爲什麼。

    再說,男女尷尬擠一間房的橋段已經過時了,不是麼這一晚我們過得有些淒涼。南宮坐在院子裏井旁,簫聲一起想不淒涼也難了。

    我靠在一棵樹下,月光碎成斑點隨風搖晃,晃得我打起了瞌睡。我在地面鋪上一層枯葉,打着哈欠躺了上去。

    南宮止了簫聲,褪下自己的外衣走過來,我未來得及多想,他已經將外衣鋪展開來:“睡吧,我守着。”

    我也不矯情,爬到了黑衣上:“我睡了,你隨意”

    有布衫隔離睡得踏實了些,周公很快地乘着彩蝶,款款而來。彌留之間,我已分不清泛着寒光的鮮紅綢帶,是出於現實還是夢境。

    “錦軒,你到底在想什麼可否告訴與我”

    這女子的聲音

    “無事。”

    “呵只恨我當初沒能殺了她。這麼一個妙人,天下男人哪個不會心動”

    “蕭蕭,無需多言,我自有分寸。”

    “分寸呵”腳步碾碎枯枝,清脆的鈴聲透着絲絲涼意,我尋回幾分意識。

    “分寸便是你與我的鴻溝分寸便是你對她的偏坦照拂”

    “你想多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女子在我身邊幽幽一嘆,嘆走了方纔的決絕狠厲,卻嘆不盡塵世悲歡:“好,我再信你一次。”

    項頸驀然一陣冰涼,我身子顫了顫:“只願我不會爲今晚的決定後悔”

    纏綿女音隨風而散,只留一抹餘香未盡。

    我猶豫着要撐開眼皮,腳步聲漸近,只聽嘆息一聲,我終還是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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