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並肩走在校園裏。許疏和凌念都算是校內名人,引得來往路人不少目光。
“傷都好了麼”凌念輕聲問着。
“嗯。”
“騙人,剛聽歐晴說前幾天傷口還裂了。”凌念低聲嘟囔,聲音尚不比路邊梧桐枯葉沙沙作響。許疏便只當沒有聽見,拉着她聲音溫和的問,“小念,晚上想喫什麼”
明知他在轉移話題,凌念卻也沒有再問,“喫火鍋吧,天挺涼的。”
“好,小離前兩天就說想吃了呢。”
“她最近常回家陪你”凌念有些奇怪,那孩子不和齊閱整日膩在一起了麼
許疏淡淡應了一聲,眼底的神色卻是分明的欣喜。
晚餐的時候許疏一如既往的爲凌念和許離夾菜,自己碗裏卻沒什麼東西。凌念見慣了他這個樣子,打定主意最後下面給他喫。許離卻反常的沒有埋頭於美食,像是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不吃了”見她放下了筷子,許疏也跟着皺眉。
“喫飽了。”許離聲音有些低,臉色也不好看。
“火鍋不好喫想喫什麼我替你做。”
許離搖頭,說了句不用便徑自上樓。
“這丫頭不知道怎麼了,最近一直喫的少。昨天還說想喫火鍋”許疏也放下筷子,滿臉憂慮。
凌念嘆了口氣,“你倆這樣讓我還怎麼喫。”
許疏一愣,忙又拿起筷子挑了蝦滑放進她碗中,“是我錯了,你多喫些。”
凌念也不理他,下了點面到鍋裏,耐心的等着開鍋,然後盛了兩碗。一碗遞給許疏,另一碗自己端着,“我去看看小離,你好好吃麪。”
“小念”
“放心,女人和女人比較好說話。”
許疏搖搖頭,“冰箱裏有她愛喝的果汁,拿一瓶上去。”
凌念拿着果汁和麪上樓的時候,發現許離在自己屋裏的洗手間吐得一塌糊塗。
“怎麼了這是病了麼”凌念忙過去扶她,“哪不舒服告訴你哥了麼”
許離顧不上回話,只是撐着洗手池不住的乾嘔。等到嘔吐平息卻轉身抱着凌念哭起來。
“小離怎麼了,不要哭”凌念輕聲哄着。
許離低聲嗚咽一陣,抽泣着開口,“小念姐我,我懷孕了”
“什麼”凌念驚呼出聲,卻被許離捂住了嘴。
她愣了一陣才冷靜下來,拉下許離的手,輕聲問,“你哥知道麼”
許離搖頭,“哪敢告訴他”
凌念皺眉。
也對,許疏一向愛惜許離如同掌上明珠,若是知道妹妹這樣,不知該怎麼惱火心疼。
許離吐過之後胃口倒是很好,吃了面喝了果汁,坐在牀邊眼巴巴的看着她。凌念嘆了口氣,“小離,齊閱知道麼他怎麼說”
“我半個月沒見到他了”許離聲音有些落寞,“他說有大事要做,不許我去找他。”
凌念沉思片刻,拉起許離的手,“小離,聽我的,這個孩子不能要。”
凌念下樓的時候,許疏還坐在飯桌前不知想些什麼,碗裏的面未動分毫。
“你要羽化登仙啊。”凌念敲敲桌子。許疏回過神來笑了一下,“小離怎麼了喫下了麼”
“都吃了。”凌念試了試碗的溫度,皺眉將它推到一邊,然後重新開了鍋子下面條,“至於她怎麼了女兒家的心思,你不問也罷。”
“和齊閱有關”
“她半個月不見齊閱回家陪你,你都不問問的麼。”凌念等着開鍋,然後重新盛了面,“反正你也不想她和齊閱一起,問這麼清楚幹嘛。快喫吧。”
許疏眉目舒展,然而看到推過來的面卻搖了搖頭,“不餓了。”
“真是要登仙了”凌念端着碗坐到他身旁,將麪條送到他嘴邊。
許疏無奈的吃了一口,卻是一陣反胃,抽了紙巾掩在脣邊,而後按着抽動不已的胃身子直髮晃。
“許疏”凌念去握他垂在身側的手,細細密密都是冷汗。
許疏勉強擡頭,低聲道,“水。”
凌念忙倒了溫水回來,小心將他攬在懷裏,卻又不敢急着給他喝水。
“又讓你害怕了吧。”許疏笑得無可奈何,“真抱歉。”
“不許說話。”凌念低斥。
許疏倒像受了委屈,低低道,“這麼兇。”
原本就因爲許離的事情不該瞞他而愧疚,又見他這樣神色,凌念心裏難過,抱緊了他不再說話。
胃裏絞痛漸漸平息,許疏拍拍她的肩
膀,“好了。”
“真好了”凌念滿臉不信,“扶你上樓休息吧,是不是下午打球着涼了我去給你灌個熱水袋。”
“許疏,我”
“我知道女孩子大了總有祕密,你答應她瞞着我也不能讓你失信於人。但是小念,你可以不告訴我,但一定不能讓她被人傷害。”他握緊凌唸的手,一字一句都是擔憂關切,“我寵了她十八年,這個世界上她是唯一還可算是親人的人,她不可以被任何人傷害。小念,你懂麼”
他的話讓凌念心裏一片刺痛,她完全可以理解許疏對許離的用心,也知道他那樣聰明的人自然察覺了什麼,卻不知如何才能哄他安心。
扶着許疏在牀上躺下,又給他灌了新買的熱水袋,凌念下樓拿藥回來卻見那人將熱水袋就這麼攥在手裏。
“沒人教你就不會用麼。”凌念皺眉,將熱水袋放到他胸腹之間,那人立刻蜷緊了身子,“疼的厲害麼”
許疏搖頭。
凌念自然不信,替他蓋好被子,“睡吧。”
許疏痛的有些昏沉,卻握住凌唸的手不放。
“你放心,我會護着小離,像你一樣盡力護着,爲你盡力護着。”她俯身在他耳邊,低低道,“睡吧。”
凌念把保護想成了一件太容易的事,應允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這麼快就護不住許離。
許離天生體質特殊,很難懷上孩子,這一次若是流產今後便可能再也沒辦法有個自己的孩子。
當聽到醫生這樣說的時候,凌念腦子裏都空了。
這樣大的事情她絕對做不了主,一旁的許離也早就哭的緩不過神,她愣了片刻,終於決定告訴許疏。
“小念姐,”許離卻攔住她,“可不可以先陪我去找齊閱”
“不行,這事不能瞞着你哥。”凌念柔聲,“他這麼疼你,不會怪你的。”
“可是,哥哥最近身體不好,我怕他因爲我又難受。先陪我去找齊閱好不好”
事實證明,凌唸的心軟和善良總會給自己惹麻煩。她卻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隨着許離一起到了那個位於城市邊緣的酒吧。
“咦,今天怎麼沒有營業呢。”許離看着緊閉的大門,有些奇怪,“齊哥以前帶我走過一次後門,跟我來。”
“這是什麼地方”凌念擡頭盯着牌子看。
“齊哥的酒吧啊,哥以前不是帶你來找過我麼。後面是個賓館,齊哥和他的兄弟們都住在這裏。”
凌念皺了皺眉,這看上去不是什麼好地方。
兩人沿着黑暗的走廊一路進去,盡頭緊閉的門前透出了昏暗的光。
凌念隱隱約約的聽見裏面傳來男人的聲音,“這批貨純度很高交易地點還在老地方,時間待定最近風聲近,你們小心些”
她拉住了正要推門的許離,壓低聲音,“我們等你哥來吧。”
“你告訴我哥了”許離驚呼出聲。
“誰在那”
黑暗中有人一聲低斥,接着是雜亂的腳步聲,門霍然開了,強烈的燈光刺得她們忍不住閉上眼睛。
凌念上前一步將許離擋在身後。
水晶吊燈刺目的光芒照射在屋子正中的檯球架,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一旁,手握着球杆專心的打進最後一個球,而後才悠然的擡起頭來,掃了一眼被手下推搡着進屋的兩個女人,淡淡問着,“新來的姑娘怎麼這樣不懂事。齊閱沒有好好管教麼。”
“陸少,她們看上去不是我們這兒的。”一旁有人恭敬回答。
“是麼我還以爲幾個月沒來這裏就換風格了。”陸彬慢慢走近,細長的手指輕輕擡起許離的下巴,指尖剛一觸及就被一雙手狠狠打開。
凌念將許離拉到自己身後,瞪起眼睛,“別碰她。”
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陸彬嘴角帶着危險的笑意。他還未說話,身邊跟着的人已經揚手給了凌念狠狠一巴掌。“敢這麼跟陸少說話,還想不想混”
那人話音未落,陸彬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沒有我的吩咐就敢動手,齊閱是這樣教你的麼”
“陸陸少我錯了”男人臉色漲的青紫,低聲嗚咽。
陸彬隨手一甩,男人的身體飛出去,額頭撞上桌角倒地不動。立刻有兩個黑衣人走過來將昏倒的人從後門拉出了屋子。
眼前這一幕讓許離那個小丫頭已經嚇得哭出來,卻忌憚着陸彬冷冷的目光不敢發出聲音,只能躲在凌念身後低聲啜泣。
凌念咬着嘴脣臉色發白,身子也有點顫抖。
陸彬玩味的笑着,目光停在對面那個明明身材嬌小卻硬要將別人護在身後的女孩兒身上,緩緩伸手想去抹掉她嘴角的點點血跡。“別碰她,那可以碰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