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等待,在最好的年華 >第72章 【番外第一篇】活着的理由
    「1」

    有時候,人需要一個理由來活下去。無論這個理由基於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只要足夠恰當,便讓人沉淪於辛酸苦澀也不自知。

    其實,生命的意義往往不就是指這個理由

    凌念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一年內第幾次往返於t市和紐約之間,身爲助理,卻將總裁的擔子壓在身上,卻絲毫不覺得難以承受。

    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上飛機就開始睡,12小時安眠,到了目的地也就精力充沛。這一日從紐約回來卻出了點小問題。起因是國航從t市飛紐約的航班因爲貪官外逃而起飛7小時之後返航,她的班機受了影響,竟也遲了7個小時。

    航空公司承諾到了t市全額退款,凌念卻懶得排隊等着辦手續,下了飛機徑自往出口走,果不其然在大門外見到了那個人。

    他穿着一身休閒裝,巨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薄脣卻沒什麼血色。見到她,便迎面走過來,摘下眼鏡,脣邊是經年不變的溫和笑容。

    “回來了,累不累”

    凌念快步過去挽住他的手臂,搖頭,“一直在睡。不是不讓你來接我麼怎麼不聽話。”

    “這麼久沒見,不想再等了。”許疏接過她手中的拉桿箱,皺着眉,“還是晚了七個小時見你。”

    “斤斤計較的樣子,是不是要我進去把退款要回來”凌念嘲笑他。許疏看着她,故作喫驚,“你沒要退款麼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會過日子,真後悔娶了你。”

    “後悔也晚了。”凌念瞥了他一眼,頭靠在身邊那人肩膀,手也順勢攬住他的腰,“人家這不是也不想再等了。”

    感覺到身邊的人腰越發細了,終是忍不住嘆氣,“這次去紐約逛街,買了條連衣裙,有些小了,回去給你試試。”

    許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卻是一笑並不接話,“外公好麼”

    “很好,老人家喫的比你多睡的比你香,看着也比你健康多了。”

    許疏點點頭,“那就好。”

    接下來本該再問一句那人,誰知許疏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凌念正在猶豫該不該自己主動提,兩人就已經走到車前,許疏將箱子放下,然後爲凌念拉開車門。

    “你自己開車來的”凌念皺眉,“小祁呢這小子怎麼回事又偷懶”

    “我給他放假了。”許疏拍拍凌唸的肩膀,“我這不是沒事,別總操心,皺紋都出來了。”

    凌念瞪他一眼,“我開。”

    許疏也不堅持,乖乖的進了副駕駛。凌念進車第一件事就是替他調低座椅,又拿了毯子給他蓋好,臉上還帶着不滿,聲音卻溫柔起來,“休息一下。”

    自從兩年前他們重逢,她的小心翼翼就從未掩飾過,許疏不是不感動,卻因此而無法控制的悲傷壓抑。一直寵愛別人成了習慣,這樣被人保護實在無法輕易接受,即使那個人後來成了自己的妻子。

    見他依言閉目休息,凌念發動了汽車,卻仍是不放心,不時透過後視鏡看他的臉色。果然沒過多久,許疏的臉色便一點點蒼白下去。凌念忍不住伸手握住他,“不舒服了”

    許疏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專心開車。”

    “就快到了。”凌念輕聲安慰着。

    許疏沒再開口,專心的抵禦着胃腹間的翻攪,漸漸地疼痛變得劇烈起來,他不想身旁的人擔心,暗自調整呼吸,卻在某一個疼痛的瞬間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好在下一刻又恢復過來,就這樣反反覆覆直到眼前發黑心裏發慌。

    終於還是撐不住,擡手尋到凌唸的手臂,輕輕開口,“停一下,小念。”

    凌念側頭看了一眼也覺得心驚,卻不敢停的太快,只緩緩踩了剎車靠到路邊。一開始只以爲他暈車,卻不見他噁心嘔吐,只是靠在那裏微微皺眉,手掌虛虛搭在胸口。

    “許疏,哪裏難受”

    “原本是胃痛,後來可能是疼的厲害,心臟不太舒服。”許疏抿了抿脣,“歇一會兒就好,你別慌。”

    凌念不敢動,小心的反手握緊他。

    時間彷彿瞬間回到了兩年前他手術之後那些膽戰心驚的日日夜夜。

    兩年前的那場大手術本要切除他身體裏的全部出血點,可手術過程中竟發現那人已經極度虛弱,若是全部切除很可能即便治癒也無法繼續生存。醫生緊急之下便只切除了一半的胃、壞死的腸子還有受損傷的部分肺和肝臟

    。手術之後許疏昏迷了很久,其間幾度病危,雖然都撐了過來,卻着實辛苦的讓人看了都覺得不忍。

    那時候她陪在旁邊,怎麼也看不下去,終於在他確定脫離生命危險之後回到了t市,對外只說替他看着城郊的項目,實則不過是害怕了難過了,再也無法忍受那個蒼白虛弱的人朝她辛苦的微笑,也再無法在他面前強迫自己堅強。

    有大概一年的時間,她沒有見到許疏,只隱約聽到他的消息,知道那人在一點點緩慢的好轉。直到一年之後,城郊美食城開業那一天,她作爲主辦方剪裁,站在高高的臺子上看到人羣最後那人捧着大把玫瑰朝她靜靜微笑。

    那一刻凌念心裏的感覺無法和任何人說清。屈指算來,十三歲初遇、十六歲相識、十八歲相愛、二十歲相離,直到最後那一日,攜手相伴。

    等待了太久,以至於一切都覺得不真實。

    後來,他們在那座美食城裏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宣誓的時候,許疏那一句我願意遲遲說不出口。凌念太清楚他在意的是什麼。手術雖然暫時抑制了病情的發展,卻無法保證將來如何。即便不再復發,按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胃痛腹痛家常便飯,還經常咳嗽頭暈,心臟也不大好,這樣的身體又能給她多久的幸福

    可她的一生自十六歲那一年起已經毀在了他手上,就算他肯放下,她也不會再有其他幸福。

    如此,是不是過得一日是一日呢

    臺下的觀衆因爲那人久久的沉默而開始竊竊私語。凌念看着他微笑,聲音肯定的對神父道,“他願意。”

    事後許疏每每想起都還怪她,剝奪了自己一生僅此一次的權利。

    “好點了”見他睜開眼睛,凌念輕聲問着,“那我開車了前面是服務區,我們去找間旅館,今晚就在那休息。”

    許疏搖搖頭,“菁菁還在家裏等着。”

    “我讓莫姨過去。”凌念鬆開他的手,發動汽車,“不許說話,休息。”

    許疏不敢再出聲,靠着椅背重新合上眼睛。凌唸的車開得很穩,是爲了他特意去練了很久的。可胃裏的翻攪卻還是越來越厲害,似乎有些辜負她的心意。

    車在酒店門前停下,凌念將鑰匙扔給侍者泊車,自己扶着許疏上樓。醫生已經在定好的房間裏等候,動作利落的爲他診治掛水,離開前依舊叮囑凌念帶他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聽到了”凌念在牀邊坐下,將他的胳膊放回被子裏,“就明天吧。”

    “這些年檢查的還少麼不都是一樣。”許疏聲音平靜。

    凌念沉默了一下,一時想不起怎樣回答,便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行,我說去就要去。”

    許疏微微挑起脣角,一如既往的溫和寵愛,輕聲道,“好。”

    凌念鬆了口氣。注意到她臉色疲憊,許疏拍拍她的手背,“來睡會兒吧,我沒什麼事。”

    凌念應着,卻不動身,擡手將點滴的速度調的慢些,低頭瞧見那人皺眉,便輕聲勸慰,“莫姨帶菁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倆人親着呢,你不用太記掛。”

    許疏沉默了一下,側頭看看窗外,“天氣預報說晚上會有雷陣雨呢。那孩子和小離一樣,最怕這種天氣。”

    凌念沒有迴應,只拍拍許疏的手背。像是安慰,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因爲擔心自己的病會遺傳,婚後許疏不敢要孩子,凌念也不堅持,兩人便把許離的女兒接來當自己的孩子照看。雖在外人眼中是填補沒有孩子的空白,可凌念很清楚,那是許疏無處安置的思念和遺憾。

    “小念,調快一些不要緊,還是早些輸完,晚上可以趕回去。”

    凌念看了他一陣,終是不忍違背那人心意,起身調動滑鈕然後轉身走開。

    許疏微微一怔,自然察覺了她的不悅,卻沒說什麼只是疲憊的閉上眼睛。頭昏昏沉沉,很累卻睡不安穩,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身體某個部分生硬的抽痛,明明已經習以爲常,卻還是要花很大力氣難以忍耐。

    她是不是也這般努力的忍耐着他爲那些失去的東西而不顧惜自己

    不知這樣半昏睡了多久,窗外漸漸響起了雷聲,雨點打在玻璃上驚醒了許疏,他睜開眼睛就看見凌念坐在一旁,正小心的爲他拔下,又將包着冰塊的毛巾貼在他的手背試圖消去那片淤青,另一隻手卻緊緊握着他的手指,將掌心的溫暖傳遞。

    “小念”許疏輕輕喚着,手指動了動,“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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