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闕掃地掃的認真,嘴巴里還嘀咕着他的師傅何時才能息了爐火,又何時他再起竈火,以便爲他敬愛的師傅煉丹之餘孝敬一碗熱乎乎的烤肉。他一天的生活中除了端坐修行的一點時間外,彷彿剩下的時間都是手裏握着掃把又或塞着柴火度過的。他完全沒有顧及身後的異樣,在他還是幼小的記憶中,天華峯算他在內也就四名弟子,加上他的師傅攏共五人,除了定期來天華峯領取些丹藥的其它各峯弟子外,此地基本無人問津。委實冷清不少。

    待連城喊了小延闕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時,他才突兀的回頭,當他瞧見他的大大師兄後,興奮的將他的掃把丟到一邊,迫不及待的行了一禮,又一副孩童樣活蹦亂跳的跑到連城身邊抓起連城的袖子開心的問道:“連城大大師兄,許久未見,延闕好想你啊。呦不對啊,大大師兄不是有事下山了嗎,怎麼這麼快回山了啊,快給延闕說說山下好玩不”

    連城摸着延闕的腦袋道:“不長記性的小傢伙,上次就跟你說了,不要叫我大大師兄,叫我大師兄即可,怎不見得長記性呢”

    “大師兄是我未央師兄,你是龍首峯的大師兄,就是我大大師兄啊。大大師兄快給我說說山下好玩不”延闕一臉希冀又認真的說道。

    連城看着一臉童真的延闕委實不想欺騙於他,就哄着他說:“山下險惡,人心難測,小延闕得先學些本事,以後纔有機會下山玩啊”

    小延闕嘟着嘴百般的不願意,一提到學些本事,他就一臉的不高興。原於平日間他的師傅三谷真人除了起爐煉丹之外其餘的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喫肉喝酒,實難有功夫理會他這個小徒弟。他的大師兄未央任務最重,因爲師傅將丹房裏的所有事務皆交於未央搭理,師傅用他用的順手所以每逢起丹爐時只有他陪侍左右,整個丹房裏裏外外他每天都要打掃一遍,也難有功夫理會他。二師兄陸子林被委派每日砍柴或是分揀藥材。光他的師傅起丹爐時所用藥材陸子林都要花銷數天時間分揀,也少有時間與他閒談。三師兄魏大勇是自家師傅自小就帶回山的,小時候沒看出異樣,後來發現腦袋有點榆木,所以相處許久才知道他的三師兄除了一身粗壯的體魄外好像別無用處。剩下一個小延闕就負責每天烤肉掃山門了。

    至此天華峯的四個師兄弟仿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修行得事早就淡了許多,他們也都明白全因自身資質太差。在這個所有人擠破腦袋都想修行的世界裏,諸如資質如此低下的人的修行之道實難有建樹,所以一行四人跟着師傅三谷真人傾心傾力于丹術。也如連城所說修行就是修心,心無所掛必定有所進益。

    小延闕將連城和陌思遠帶到了三谷真人修身養心的舍下等候,稍後就端着柴火修行“竈術”去了。約莫半柱香時間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到舍前小流旁覽橋邊的斜徑上一個白色身影左搖右晃的向着兩人走來,見來人右手拎着肉不停地往嘴裏塞左手很協調的灌着酒,他一身白色布褂鬆鬆垮垮,最引人注目的兩簇眉毛在他的身後漂浮不定,被酒氣薰紅的臉上掛着一絲舒心的微笑,他半眯着眼睛晃到了連城和陌思遠身前,又仿若未曾瞧見眼前低身行禮的連城和陌思遠二人,待他經過連城身前時一口酒氣的說:“是是連城師侄啊,免禮,不是不是跟你說了在師叔面前不必多禮。”連城沒來得及回話,就看到這個九龍山天華峯掌座三谷真人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栽在了身後陌思遠的懷裏。陌思遠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幕驚的舉措失度,他慌忙將眼前白眉老者扶起,又見他在自己身上胡亂擦拭,嘴裏喊着:“失敬失敬”下一刻便不在理會二人徑直栽倒在舍前的臺階前呼呼大睡起來。

    連城對着一臉苦澀的陌思遠搖頭失笑,又先一步對着呼睡的三谷真人再拜道:“師叔有禮,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商,”連城看了看陌思遠又說道:“此子是弟子在山下試緣而得,見其資質了得就帶回了山,可未曾想身體虛弱的厲害,恐修行不易,弟子斗膽懇請師叔將此子暫留天華峯,待師傅他老人家出關時再作定奪,看師叔意下如何”

    連城話畢就沒了動靜,三谷的鼻息愈來愈重,片刻那厚重的鼻息下突兀的傳來一個粗沉的聲音:“可能添柴燒火否”

    這片刻的寧靜又回到了連城和陌思遠身上,連城尷尬無以爲答,陌思遠沉重不知所以。想想他十五載光陰,如今只能落個伙伕終了。真是怎一個悲字了得。

    這片刻的寧靜讓陌思遠感到一陣侷促、難堪,連城只能一旁侍立靜等陌思遠回話。不料打破片刻寧靜的還是三谷真人,他又說:“如是可添柴燒火便留下吧”話畢又帶着厚重的鼻息臥着臺階昏睡了過去。連城回了謝,轉身拍了拍陌思遠的肩膀遠去了。這意思是讓陌思遠好自爲之。

    陌思遠呆在原地,一陣清風拂袖,一片慘淡繞心。帶着寸腸肝斷的苦澀盤坐餘地等候着酒醒的三谷真人也等候着萬般無奈下承受註定的命運。且不知當三谷真人第一眼看到陌思遠時竟意外的帶着一絲相熟之色,這絲相熟之色竟也將陌思遠的命運捆綁在了九龍山的天華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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