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人微微頷首，以示禮貌。
這人國字臉，一字眉，眉鋒朝上，八字白髭，猛地一看，有點像前些年殭屍電影裏的演員。
“兩位，裏邊請吧”長者朝廊道里面指了指。
走到迴廊最裏邊，精神小夥已經侯在門口了
“兩位真來了，幸會，幸會”小夥面色從容，錯步讓身。
“有什麼不敢來的難不成，你這比閻王殿還嚇人”劉大進大搖大擺坐了下來，抓了一把瓜子就自顧自磕了起來。
我看了看雅間，還算別緻。
鏤窗畫扇，紅堂黃椅，綠植蘭香，琉璃彩瓶，唯一顯得有點突兀的是，簡練風格的牆壁上，各自掛着幾個繫了紅繩的八字葫蘆
“怎麼樣，想好了嗎”我坐下來，看着小夥問道：“你把你捉到的厲鬼都交給我，我來教你黃布袋如何橫行不忌。”
精神小夥淡然一笑道：“先喝茶。”
“也好，得有多少年沒喝過茶了”我會心一笑。
這時候，剛纔那個姑娘已經端着茶壺走了進來。
劉大進毫無素質地將瓜子皮朝地上一吐，毫不客氣地抱怨道：“你們這就沒有別人了嗎怎麼迎客的和宣茶的都是一個人啊”
那姑娘一愣，隨即有些怨氣道：“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哪裏做的不對了嗎”
“沒不對，就是你長得醜，不耐看，行了吧”劉大進故意大聲道。
那姑娘小臉烏青，沒在作聲，將茶倒上，準備要走。
“等一下”我笑道：“姑娘，我這兄弟人太直，不會講話，抱歉。”
這姑娘繃着臉，哼聲道：“算了，我不和他計較。”
“對，你大人大量。”我轉而朝禿子道：“大進，說過你多少次了，講話要委婉一些，比如，人家這叫長的醜嗎你應該說，長的不夠好看。這樣是不是就容易被接受一點”
“你”這姑娘被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活脫脫一隻土撥鼠。
“別生氣，其實我是想說，你剛纔從一進來，犯了三個錯誤”我笑道：“第一，滿酒欠茶，茶滿欺客，你給我們倒的這是茶嗎這是飲驢的水第二，茶壺提起來要過肘，茶壺嘴不能沖人，你該不是想燙死我們吧最後。你既然知道這個小夥做東，請我們哥兩個喝茶，難道不知道主客之分嗎第一杯茶，應該倒給我。來，重倒”
我端起茶直接倒進了茶洗中
精神小夥輕咳一聲道：“兩位，這麼粗暴的對待一個姑娘，是不是有點不禮貌不就是喝杯茶嘛，我來倒”
“不用，就要她倒，她來這就是端茶倒水的，不懂規矩還怕訓斥啊”劉大進示意小夥坐下，四平八穩大爺般地哼聲道：“這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丟丟，今天她倒茶沒規矩不追究，那明天沒準她敢往茶水裏面下蒙汗藥”
精神小夥眉心一皺，扭頭看了那姑娘一眼
“我倒我倒，嗆死你”姑娘咬牙啓齒哼了一聲，重新把茶倒了上。
“嘖嘖，一般般”劉大進撇嘴道：“水還是不夠開，另外，這花茶的味道一點都不正。這金華茶除了香這個字外，最主要的是柔，這茶大概是受你影響，有點澀”
“那你不也喝了，只要喝了就行”這姑娘竟然微微笑了。
我朝精神小夥道：“這茶也喝了，咱們說正事吧，怎麼樣，考慮清楚了嗎”
精神小夥將舉到嘴邊的茶杯又放了下，似笑非笑道：“我想知道兩位要我這口袋裏的東西做什麼。”
“做什麼不用你管，只問你這交易做不做”劉大進哼聲道：“再說了，就你那點本事，告訴你你也不懂”
小夥被劉大進的話有點激怒了，起身正色道：“我本事低，可我能捉住鬼，你們不還得求我這黃口袋是我的東西，交不交易在我。你們如果不能說出做什麼，那對不起，就算是天大好處，我也不會交易”
“哦，原來你是這麼以爲的，呵呵，對不起，我也要告訴你，你高估了自己的價值。我們不是捉不住鬼，而是覺得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小事沒意思。”劉大進冷笑道。
我也站起身，一笑道：“我這兄弟說話就這樣，比較難聽，但是基本屬實。我之所以要和你交易，除了我取所需之外，還有就是我覺得你基礎還算紮實，作爲前輩，想給你點好處。既然你無意此事，那就算了，樓下那小黑胖子的相聲說的真不錯，我就先走一步了，去晚了這出鴻門宴可就唱完了”
“前輩年紀輕輕，也敢稱前輩您這是罵誰呢”此時，那個櫃檯裏做招應的中年人也走到了門口，叉腰而立，大有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怎麼茶老倌也對我們談的交易感興趣”我笑問道。
“我對交易沒興趣，但是對鏟奸除惡有興趣”中年人緩緩走了進來，回手將門關上了，大聲道：“說清楚，你們要這麼多惡鬼做什麼否則，誰也別想出去”
我嘆口氣，重新坐下，搖頭道：“大進，瞧這架勢，咱這是真的吃了頓鴻門茶啊”
劉大進面色冷凝道：“你們啊，搞這麼一出噁心誰呢剛纔那茶本來就不怎麼樣，現在就像是又往茶裏扔了一枚蒼蠅。這讓我哥很不高興，我哥他不高興了，那我就不高興，我要是不高興”
“你不高興怎麼着”那姑娘將茶壺仍桌上一扔道：“喝個茶擺什麼譜啊我問你，誰是小樹不修不直溜誰長的醜你喝了我的茶，我就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你可知道這茶中”
劉大進忍不住大笑一聲道：“你這小丫頭真有意思，不就是一杯茶嗎我還你”
說罷，端起茶杯，一張口，氣從丹田逆行，噗的一口，那茶水又吐了回來。
“你”這姑娘大喫一驚。
“雕蟲小計，從我們進門的那一刻起，你想做什麼，都在你眼睛裏寫着呢”劉大進冷聲道：“就這種往茶裏下祟的小伎倆，我三歲半的時候一邊和着尿泥都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