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之中,仙嶽心急如焚地回到師門。

    “這地方……好像有點熟悉!”凌雲凡道。

    “是魔域!”君無夜提醒。

    “是!是魔域!怪不得之前在幻境中,翎樂太子身邊的護衛說,尋着仙嶽留下的地址找過去是荒山野嶺,什麼都沒有。魔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焚炎烈火灼灼燃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不斷攀爬……攀爬,猶如從地獄之中生出來的,九幽陰靈的魔爪。

    除了暗沉的黑色,便是火焰一般的紅色。

    仙嶽一身湛藍色衣衫,纖塵不染,氣質天成自然,猶如蔚藍的大海之中走出來的精靈。在那陰怖的黑暗和火焰之間走過,猶如從天而降的仙人,有種與魔域格格不入的純潔和尊貴。

    “師父!”

    仙嶽一路走到魔宮大殿之中,瞧見高高丹壁之上的男子,微微有些驚訝。

    不是說,師父被天族之人所傷,傷勢嚴峻嗎?怎的還能在這裏。

    “你還知道回來!”那人緩緩轉身。

    一身玄黑色的袍子,將其整個身子都包裹着,猶如沒入黑暗之中的暗夜羅剎。墨黑的髮絲高高豎起,面容被一張獠牙玄鐵面具包裹着,看不清他的臉。

    魔王!

    九幽陰魔!!!

    聞聲,仙嶽連忙躬下身去,默不作聲。

    “你眼裏還有本尊這個師父嗎?本尊還以爲,你流連人族的日夜笙歌,都不知道自己是魔族之人了!”

    “弟子身上流淌的是魔族的血脈,這是師父給予弟子的榮耀,弟子一日都不忘!”仙嶽依舊弓着身子,極其誠懇地。

    “那你便忘了本尊交代給你的任務?忘了自己的使命?”

    “弟子不敢!”

    “不敢?本尊看你的膽子可大的很呢!如果你不敢,那仙嶽國王和太子爲何至今還活着?翎樂國之人爲何還安然無恙!”

    兩年前,仙嶽被魔王派去,以一曲《浮屠》曲戮殺翎樂國。但後來他發現,自己彈奏此曲對翎樂國人無法造成任何傷害。而只有仙嶽皇族之人彈奏,才能起到戮殺的作用。於是,仙嶽便來到了翎樂太子的身邊。

    但是這首曲子只有武功和琴藝精進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彈奏出來。

    所以,仙嶽向魔王保證,半年爲期,教翎樂太子彈琴。

    但是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翎樂太子還沒有學會《浮屠》,翎樂國依然存在,仙嶽依舊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還請師父再給弟子半年時間,半年之後,弟子一定完成使命,給師父一個交代!”

    “半年?一年前你這樣說,本尊已經給了你兩次機會。本尊看你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捨不得下手了吧?”

    說着,魔王驟然來到仙嶽的身邊,狠狠掐住了仙嶽的脖頸。

    驟然的外力,讓他幾乎窒息。很快,臉頰便漲得通紅,脖頸上生出了一根根青筋。

    他艱難地回道,“弟子不敢,弟子沒有!”

    “既然沒有,你現在就去,給本尊殺了翎樂太子。”

    殺翎樂???

    仙嶽的心頭狠狠一怔。

    “怎麼?捨不得了?”

    “師父明鑑!”仙嶽道,“殺翎樂,並非上上策,我們的目標不是一直都是翎樂國嗎?弟子培養了他這麼長時間,如果殺了他,我們的計劃就功虧於潰了!”

    “哈哈哈!”

    魔王陰惻惻地大笑兩聲,驟然鬆開了鉗制着仙嶽的手。

    “本尊改主意了!現如今,本尊只想要翎樂一個人的性命。”

    仙嶽一心想着如何拖延時間,再想其餘的辦法保住翎樂太子和翎樂國,卻沒有看出來魔王其實是給他下了一個陷阱。

    “只要翎樂一個人的性命?翎樂對於師父來說,只是統一三界路上的一粒微塵,何足畏懼?”

    “連一個凡人都殺不了,本尊還留着你有何用?”魔王狠狠一腳,將仙嶽給踢飛了出去。

    “給我拉下去,關進暗室,讓他仔細想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是!”

    忙有兩名魔卒上前,將仙嶽給拖了下去。

    仙嶽恍然明白了什麼,但早已來不及。

    “師父,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可以的,弟子可以的,弟子一定能夠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

    只可惜,一切,早已來不及。

    正如仙嶽所料,在他被拖下去之後,魔王便離開了魔宮,來到了翎樂國。

    翎樂國舉國尚樂,笙歌曼舞,一片祥和。

    自仙嶽離開以後,翎樂太子便一人撫琴,總是形單影隻,日日期盼着仙嶽回來。

    三月佳琪終於到了,翎樂到琴榭等着仙嶽回來。

    第一天,沒有等到。

    第二天,沒有等到。

    第三天,還是沒有等待。

    ……

    日日來,日日等,日日落空。

    眼看半個月過去了,依舊不見仙嶽回來,他便日日在琴榭撫琴,只盼仙嶽回來之後第一眼就能見到他。

    他有很多音樂方面的問題請教他,而且最近又學會了他上次說的《破陣》曲,只是他功力不夠,一直坑坑巴巴地,彈奏不完整。

    他想等仙嶽回來之後,兩人一起彈琴,一起練功。仙嶽的武功很厲害,可以指點他一二,這樣,他的武功就能進步很快了。離彈奏完整的《破陣》曲就不遠了。

    這一日,他又來到了琴榭。

    不知爲何,從早上睜開眼睛開始,便有些心緒不安,到了水榭之後就更甚,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也無心撫琴。

    護衛說,仙嶽不會回來了。

    他覺得,那護衛太膽大妄爲,是不是被自己平日裏縱容的太放肆了,連仙嶽都敢置喙。

    遠處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然傳來賣糯米糕的聲音。

    那家糯米糕店的生意很好,前些日子老闆回老家,一直沒有開,卻不想,今日竟開了,想是老闆忙完了家裏的事情,回來了。

    “去買些糯米糕吧!”他說。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了,他有些饞了。仙嶽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喫到了呢!

    他也一定很想吃了吧!

    或許,仙嶽今就能回來呢?

    買一些糯米糕給他備着,他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喫到了。

    他如此想,卻沒有瞧見,遠處的屋頂之上,一身玄黑色袍子,面具遮面的魔王閃身一變,變成了仙嶽的模樣。緊接着,一個縱越,跳落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

    翎樂瞧見那個身影,還以爲真正的仙嶽回來了,欣喜不已。

    卻不想,那人驟然拿出了一把弓箭,對準了他,拉弓、引箭。

    他只瞧見閃着明晃晃光芒的箭簇在自己眼前漸漸放大……放大……放大……然後射穿了他的天門。

    翎樂到死都不知道,仙嶽教他的曲子其實並不是《破陣》曲,而是《浮屠》。

    百里浮屠,血流漂杵的“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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