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死,呼吸依舊均勻。
只是,凌雲凡給她織了一個夢。
夢中,她回到了自己九歲那年。
豆蔻芳華的年紀,她還是鳳府的小姐。姿色出衆,天賦異稟,是所有人的驕傲。
但是一|夜之間,命運顛覆逆轉。
父母失蹤,她丹田被廢,成了一個廢物。自此,受盡衆人屈辱和冷眼,受盡後母的百般虐待和欺凌……
那年,她正是待嫁芳華。滿心期待嫁給凌雲如海的她,被最親的姐妹欺騙,被最愛的人背叛。甚至,險些慘死在被人精心佈置的殺局之下。
鳳青鸞,死,太便宜你了!
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你永遠都不知道,你手中刀俎之下的那些無辜之人到底有多痛!
我要讓你,永遠深陷在這噩夢之中,永生永世都不能甦醒。
我要讓你,受盡我曾經所經受過的所有折磨和困難。
“咚”。
青鸞夫人的身體倒在了地上,猶如一個嬰兒一般,雙手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身體。表情時而稚嫩歡笑,時而艱難猙獰,又時而痛苦難耐,十分複雜。
凌雲凡緩緩收回了玄力,也收回了手。冷眼瞧了一眼青鸞夫人,跨過她的身體,一步步走出了禪房。
月明星稀,夜色暗淡淒涼。
如水一般的月色緩緩從天際流落下來,爲大地凝結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雖薄,卻格外的寒涼。
凌雲凡的雙眸在月色下微微帶了些猩紅,仰頭,望着那天色。
半晌之後,她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劃破天際,驚起不遠處樹梢幾隻夜宵騰空飛起,極其寒涼。
古剎,從不遠處佛堂之中傳來的誦經聲依舊,木魚聲依舊。
天雲觀的另外一處禪房之中。
聖瀾雲狂的傷勢似乎越來越嚴重。往日裏俊美無雙的英俊面容此刻蒼白如紙,毫無血色。身上湛藍色的衣衫多處都被血色浸透。整個人頹廢沉鬱,氣息微弱,周身的靈氣早已消弭殆盡。
他捂着桌子艱難地起身,但還沒有走兩步,卻猛然跌倒在地上。
不遠處的凌雲琪連忙上前。
“雲狂,你怎麼了?雲狂?”
“咳咳!”聖瀾雲狂捂着脣,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怎麼這麼多血?雲狂,你吐血了?怎麼這麼多血?”
凌雲琪的面色一陣慘白,驚恐萬分。
她想起,此前親鸞夫人早期便是重傷一直咳血,之後便一病不起,再也沒能好起來。
“不要管我!”
聖瀾雲狂狠狠一用力,將凌雲琪推開。
但是凌雲琪起身,又撲了上去,抱住了聖瀾雲狂。
“我怎麼能不管你?你讓我怎麼不管你?雲狂,你傷得這麼重……”
聖瀾雲狂虛弱至極,卻依舊推搡着凌雲琪,不讓其靠近自己。
凌雲琪的眼淚順着臉頰,猶如清泉一般,緩緩流了下來。
“雲狂,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對不對?怪我對你……”
說着,她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望着艱難掙扎着想起身的聖瀾雲狂,
好半晌之後纔開口道,“但是雲狂,我是真的愛你的!我真的很愛你!我向你保證,以後……以後我一定做一個好妻子,做一個好女人,好好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愛護你一輩子!”
聖瀾雲狂掙扎得滿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水,卻依舊用力地掰開了凌雲琪的手,將其狠狠推開。
咬牙道,“我現在……就是個廢物……”
“不!”凌雲凡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不是廢物!雲狂,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凌雲琪的心中,你依舊是當年那個風華正茂,英氣風發,天賦異稟的大英雄,永遠都是我凌雲琪的大英雄。”
“大英雄?”
聖瀾雲狂的眉頭幾近扭曲地挑了一下,猛然一把撕住了凌雲琪的衣領,將其嬌柔佈滿淚痕的臉頰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看看我,現在這模樣,哪點像個英雄?你看看我 ,恩?哪點像?”
此時此刻的聖瀾雲狂,周身沒有絲毫靈氣,和個不能練武的普通百姓毫無區別。
她揪着凌雲凡,面色猙獰,雙目暴血,眼珠子幾乎要從雙目之中迸射出來。
凌雲琪被嚇得面色慘白,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從未見過這麼兇的聖瀾雲狂。
聖瀾雲狂猛然鬆手,凌雲琪猶如失去了支撐的木偶人一般,癱軟在地上。
“呵呵……”聖瀾雲狂冷笑一聲,“正因爲我是個廢物,纔會任由你們擺佈至此……”
說着,再次支撐着虛弱不堪的身體,想要往禪房外面走。
凌雲琪也不知道忽然之間哪裏來的力量和勇氣,猛然一把抱住了聖瀾雲狂的腿。
“不!雲狂,我沒有……我沒有擺佈你!我……我將自己給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
“真心?”
聖瀾雲狂停下腳步,斂眉,高高地俯視着凌雲琪。
凌雲琪仰頭望着聖瀾雲狂,連忙點頭,“我們已經訂婚了,我們早就訂婚了,雲狂!我們遲早都是要做夫妻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麼區別?”
聖瀾雲狂依舊一臉冷淡地俯視着凌雲琪。
凌雲琪幾乎不顧一切地向聖瀾雲狂證明着自己。
“雲狂,我愛你,我愛你!爲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爲了你,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聖瀾雲狂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半晌都沒有說話,就在凌雲琪哭得歇斯底里,快要暈過去的時候,聖瀾雲狂纔開了口。
“爲了我,你真的可以……付出一切?”
“恩!”凌雲琪點頭如搗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雲狂,我不能沒有你!”
此行天雲觀,凌雲凡本想收拾完來青鸞夫人便走,卻不想,臨走之前卻撞見了凌雲琪和聖瀾雲狂之間的這一幕。
不過,她並沒有現身,只是深深地嘆息一聲,然後,隱入了深夜的更深處。
也許……凌雲琪是真的愛聖瀾雲狂的吧!
至少,她和聖瀾雲狂青梅竹馬,雖有那麼多年的感情,但讓她如凌雲琪那般卑微地去面對聖瀾雲狂,她絕對是做不到的。
但即便凌雲琪再愛,即便她凌雲凡不愛,那也是她曾經的男人,她的東西。
她若不想要,可以棄之。但別人不能搶,不能偷。
若偷,若搶,便是背叛。
背叛者,絕對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