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死宅的房間。

    四面牆貼着lovelive海報, 電腦桌上還放着初音手辦,到處都堆着泡麪盒子。

    唐湖輕輕推門進來, 嫌棄地撇了撇嘴角, 悄無聲息地走過玄關, 突然察覺到背後傳來風聲

    “嘿”

    喬樂儀手持一隻皮鞋, 以打蒼蠅的架勢拍向她的腦袋。

    這是他和唐湖在戲裏的第一場重要劇情, 還有打戲,當然,這段打戲主要是唐湖單方面吊打他。

    唐湖條件反射的向左閃避,手肘向後擊中他的胸骨, 冷峻地轉身,踢飛他手裏的爛皮鞋, 順便狠狠踩了喬樂儀光着的那隻腳丫子。

    “你們果然藏到這裏了。”

    “嗷”

    喬樂儀抱腿哀嚎,蹦來蹦去,差點踩到蹲在角落裏的秋澄:“你這是非法入侵民宅而且怎麼動不動就上手呢,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唐湖將門反鎖:“先上手的是誰”

    喬樂儀和她不遠不近的對峙:“是你們報警說我綁架了梁小姐吧”

    按照劇情, 私家偵探受人委託去找離家出走的大小姐, 在網吧發現網戀對象天才黑客之後,剛拉着他去後巷問話,還沒問出個一二三四, 轉臉就看見自己涉嫌綁架,正在被通緝。

    報案者居然還是他的委託人。

    而唐湖飾演的保鏢在正片開始時跟他見過一面, 兩個人那時候沒什麼交流, 直到現在纔有正式對手戲。

    唐湖聽了他的指責欲言又止, 側過頭解釋:“是梁叔報的警,他以爲你跟這個人合夥綁架了梁小姐。”

    “他以爲我綁了我就真綁了嗎我小時候是少先隊員,少先隊員長大了能幹這種事兒嗎”

    喬樂儀罵罵咧咧的擡起通紅的腳丫子,蹬上爛皮鞋穿好,顯然一肚子氣:“你我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還有這次的委託報酬,一個子兒都別想少”

    他在戲內的造型完全擺脫了以往形象,短髮蓬亂油膩的,臉上鬍子拉碴,全身上下充斥無賴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年過三十還沒人要的老男人。

    不同於某些男星扮丑時也要求往帥了扮,喬樂儀是真的留了鬍子,還特意好幾天沒洗頭營造出邋遢感,現在走到街上都不一定會被粉絲認出來。

    唐湖對他這種敬業非常服氣,也全力以赴,迅速接上臺詞:“梁叔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你錢。”

    “憑什麼”喬樂儀氣急敗壞地走過來,“連舊社會都不搞剝削勞工這招,你們怎麼還想讓人白乾活呢”

    唐湖咬了咬牙,篤定道:“因爲我懷疑,是梁叔綁架了梁小姐。”

    這個角色不難琢磨,與以前拍過的風沙女主角有些相似,都是前期隊友後期對手,只等真面目暴露的那一刻讓劇情反轉。

    喬樂儀眉頭一皺:“他閒着沒事綁架那個殺馬特幹什麼”

    尤雅雅在劇中演一個殺馬特千金,染着一頭五顏六色的雜毛,看起來就是少時缺乏家庭關心導致以後長歪了的問題少女,犧牲也小不到哪裏去。

    “我不許你侮辱美美”秋澄立刻站起來一把推開他,擠到唐湖面前,“爲什麼”

    唐湖長長的吐了口氣,下定決心從頭到尾解釋一切:“梁家很有錢,有錢就會有分歧,梁小姐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老太爺現在性命垂危,所以寫下遺書,將所有遺產交給梁小姐我懷疑梁叔看上了這筆錢纔會自導自演帶走小姐,然後找了你們背鍋。”

    她頓了頓,視線深沉起來:“這只是我的懷疑,但找到梁小姐以後就能說清了,她離家出走的時候好像拿走了什麼東西,但我不知道是什麼。”

    男一號是個在社會上摸爬打滾的老油條,腦子極其靈活;男二號在網上話嘮現實中卻不善交際,不過是個技術宅,兩人設定互補,共同特點是沒有女人緣。

    雖然有女一女二的存在,但唐湖看完劇本,只覺得編劇在120分鐘的電影裏湊出了一對百合一對基。

    真是太會玩兒了。

    不過非愛情類的電影本來就沒什麼cp,一切互動都是爲劇情服務,她特意跑過來跟喬樂儀通消息也只是爲了尤雅雅手裏的那筆遺產。

    喬樂儀沉吟片刻:“我查沿途監控的時候,發現那個小妮兒寄了個同城快遞,”

    “寄給誰”

    唐湖的語氣陡然激動,完全不像她說的那樣只是個保鏢,不過情緒轉身即逝,迅速掩飾太平。

    她的目的當然是鉅額遺產,而且還知道尤雅雅帶走的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老太爺已經公證過的遺書。

    秋澄傻乎乎地問了同一個問題:“寄給誰”

    喬樂儀盯着他反問:“你說呢”

    “我”

    “反正她又不是來見我。”

    秋澄想了片刻,忙不迭點頭:“有有有,我前兩天收到了一個包裹,但是不知道是誰送的,拿到以後也沒拆開,就直接去網吧了。”

    他在桌下一堆垃圾裏翻騰,終於翻出一個被透明膠帶纏住的小瓦楞紙箱:“就是這個。”

    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男人,拿到快遞以後不馬上打開,竟然還想着去網吧

    唐湖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拳,準備出手去搶。

    下一秒,玄關處傳來撬門鎖的聲音。

    喬樂儀躡手躡腳地趴在貓眼上看了看,又走回來壓低聲音提醒:“外面有人。”

    唐湖將拳頭緩緩鬆開:“應該是梁叔那邊的,他們也找過來了。”

    一波三折,連拆快遞也拆得不利索。

    好比懸疑案中受害者蘸着自己的鮮血寫下“兇手是”,然後就嚥氣了,這種招數雖然老套,卻足以埋下懸念,讓觀衆好奇包裹裏到底是不是遺書。

    “卡”

    片場外,木遠做了個收住的手勢。

    唐湖停下動作,瞬間收起“該不該宰了這倆小子搶東西”的不着痕跡的陰險表情。

    “先到這裏,你們倆都過了,我再說一下秋澄。”木遠順手卷起劇本夾在腋下,“你的角色偏內向,只有在網上才能流利地說幾句話,平常沒在現實中見過什麼姑娘,所以在女保鏢面前應該表現得更緊張一些,剛纔還是有些外放了,儘量收一收。”

    自從小少爺不再把劇組當成度假村,拍攝進度快了不少,但相較而言還是差了點火候,畢竟這纔是他的第二部戲。

    秋澄鳳眼一挑,壓下其他情緒,配合地點了幾下頭:“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嗎”

    木遠小心地嚥下“你演的是一個噁心死宅”這句大實話,換上較爲溫和的形容詞:“而且不要去找鏡頭,有點過於強調個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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