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真的”

    唐湖反覆看了三遍發言人的微博認證信息, 明晃晃的寫着“導演楚鶴”,確定是本尊以後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楚導跟其他出品人的關係一向是拿錢拍片, 然後等着分票房就成, 私下人情往來卻不密切, 這條微博幾乎在明着跟薪月傳媒叫板, 用詞之嚴肅, 可見閒雲逸鶴的退休老幹部也被氣得不輕。

    她求楚鶴站臺說話多少有些得寸進尺,這件事畢竟跟人家沒有關係,可他願意親自下場就不同了。

    “電影風沙”背後的操縱者被噎了一通,沒有着急表態, 而是再次祭出水軍大法,試圖禍水東引激怒唐湖, 計劃陰險而精明。

    養家餬口的風:仔細想想,木遠作爲導演完全沒有必要跟製作組過不去呀,肯定是某些女演員被砍了戲份所以不爽,想辦法攛掇導演幫她出頭呢。

    vivina:剛拿了影后提名的小姑娘難免有點兒飄嘛, 明星都是這樣的。

    玻璃心的:聽說唐湖在拍攝期間就跟導演經常在一個帳篷裏呆好長時間, 裏面也不開燈,要是我,我也願意幫她說話啊

    一套流程下來, 都是在將輿論往唐湖和木遠的私人感情上引導,還買通了一些花邊小報, 說的有模有樣。

    這套陰謀論真是完美, 各路網友的分析能力都快趕上名偵探柯南了。

    白至理自然看不下去, 火急火燎的跟她聯繫:“我馬上找公關部幫你解釋,好不容易引起行業內的重視,不能讓話題跑偏了。”

    “就這麼放着,反正他們也沒證據,正好把這件事鬧得更大。”唐湖打了個呵欠,覺得天氣越熱身體越懶,好在搞事的心情一如從前,“潑過來的髒水越多,越能水軍手段沒品味,鄭山卿真是白花錢了。”

    換做是唐湖自己,寧可讓電影正常上映,接着買通稿黑她長得醜,反正她在電影裏的造型不怎麼好看,還能順便炒作一番。

    只可惜觸犯了影視劇圈最深的禁忌。

    一個養活着數萬人還有那麼大話語權的行業,不是任由金錢搓圓捏扁的麪糰,鄭山卿覺得只是剪了一段無足輕重的戲份,觸碰的卻是與每個從業者息息相關的“創作自由”。

    還說成唐湖被砍了戲份自己不爽,才這麼上綱上線大哥,你真以爲捧出了幾個流量明星天天豔壓四座就明白什麼是電影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每步棋其實都沒有走錯,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小看了棋盤的格局。

    好好一齣成年人拳拳到肉的赤膊打架,在他們眼裏就是幼兒園小朋友互扯頭髮。

    唐湖沉默片刻,繼續解釋:“你又不能讓木遠拿出他的處男證證明沒跟我上牀,還是堅持走以藝術爲主,以賣慘爲輔的路線,我再去求求楚導。”

    背靠大樹好乘涼,楚鶴是她現在唯一夠得上的一線,社會主義不講浪費,不光物盡其用,人也要盡其用,大導演都不能例外。

    唐湖認真權衡一番,買了點禮物直奔楚鶴私宅,意圖行賄賂之事。

    楚導雖然不缺錢,住的地方卻快到密雲水庫了,別墅裝修的很有民國味道,客廳裏還有一臺不知從哪裏淘到的老式留聲機,早已不會發出聲響,只當個古舊擺設。

    她一腳踏進去,彷彿走進民國時期的上海灘,處處旖旎宛如幻境。

    “房子新裝的,下部片子是民國戲,我住在這裏找找感覺。”楚鶴淡淡解釋,踩着內聯升的布鞋走過來,“電話裏聽你說想過來探望我,打算幹什麼”

    唐湖非常狗腿的將禮盒推過去:“楚導,我淘到了一個特別好的東西,覺得你肯定喜歡,就送過來讓你掌掌眼。”

    “拿回去。”

    楚鶴一臉傲慢地轉身,卻沒把她往外趕:“你這孩子太精了,不是有求於我不會過來。”

    “誒嘿嘿嘿,不愧是導演。”

    唐湖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進屋後主動將禮盒拆開:“這是我找到的復刻版天使愛美麗,用的是柯達膠片,覺得你肯定喜歡。”

    楚鶴眼前一亮,宛如一個躍躍欲試受賄的腐敗官員:“坐下吧,我給你倒杯茶。”

    他今年已經快五十了,但平常保養得好,喫素且身形清瘦,白髮染黑後看着跟三十多歲一樣,不過現在的表情看起來跟孩子差不多。

    唐湖行賄成功,坐在客廳裏喝他珍藏的茶葉,忍不住笑意:“謝謝楚導,喝了您的茶,我以後再也不喝別人家的了。”

    這句是奉承,也是在暗示有求於楚鶴後,不會再轉手把他賣了。

    她早就打聽過楚鶴的喜好,知道他偏愛膠片電影勝過數字電影,一直覺得膠片有種難以言喻的古典氣質,能拍出女性獨到的美,所以投其所好,搞來了這部膠片版的經典電影。

    她捧着茶杯,話鋒一轉:“鄭山卿看不慣我不要緊,但是利用權力隨意刪改戲份是根本不把電影放在眼裏,您已經公開發聲了,可以再幫我一個小忙嗎”

    楚鶴:這孩子怎麼得寸進尺呢

    不過心裏這麼想,他也知道唐湖做的事情對整個行業都有利。

    雖然業內往往對甲方戲稱一句“金主爸爸”,但爸爸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能鼓搗出一堆爸爸滿意但觀衆不滿意的東西。

    創作者和投資方應該是合作伙伴,一個出錢保障資金,一個出力認真拍電影,不存在一方無條件服從另一方纔能把項目做下去的情況。

    “怎麼幫你”他擡眸,眼底如仙鶴一般透着清冷疏離,像在考驗她的誠意。

    “其實也不用特別麻煩,順着觀衆和業內其他人的意願說兩句話就行,但有些話明明是對的,我說卻不好使,現在不讓薪月那邊反咬我因爲自己的戲份被砍才咄咄逼人已經很難了,他們的公關就等着我表態後買一波我和木遠有一腿的通稿,我都打聽到起的什麼標題了。”

    薪月的反擊措施雖然老套,可歸根結底是管用的,知道毀掉一個女演員最好的方式還得靠緋聞,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條戲霸。

    反正她給自己營造了藝術人設,藝術家嘛,私生活總是混亂的。

    唐湖緊張地捏住茶盞邊緣,收起進門時嬉皮笑臉,字字認真:“楚導,但我絕對不想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然後等着下一部“風沙”重蹈覆轍。”

    楚鶴看了一眼那捲膠片電影,終於點頭:“我明白,你是個演員明天再給我拿兩卷膠片,這事兒才能定。”

    “沒問題,別說膠片電影了,我給你開個膠片廠都行。”

    唐湖捏緊拳頭,覺得心臟和錢包在一起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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