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怒漢每個翻拍版本的背景案例, 都會根據本國的社會現象進行改動。

    例如俄版, 陪審團討論的案子是車臣少年涉嫌謀殺俄羅斯軍官養父,側重點在階級和黨~爭;日版則是柔弱主婦被控殺死前夫, 體現女性權益的保護。

    而唐湖手裏拿到的劇本, 就非常具有“華夏特色”。

    光看提綱加部分人物和臺詞介紹, 就足以提煉出“拜金女”、“吊絲前任”、“富豪新歡”等關鍵詞,隨便組合一下都是引爆互聯網的社會新聞。

    而且這次的國內改編,是繼日版之後第二個在陪審團成員里加入女性角色的,矛盾重點在於,該如何看待一個虛榮拜金的女性殺人犯。

    “我看完了。”

    半個小時後, 唐湖從閱讀中抽神擡頭:“您認爲我適合哪個角色”

    陪審團成員當中只有兩個女性, 一個是身份成迷的7號陪審,似乎覺得拜金女有罪但不應該被判刑;另一個是11號陪審,強烈支持嫌疑人入刑。

    理由相當耐人尋味:拜金女的存在是給整個女性團體抹黑, 如果她沒有接受該有的懲罰, 會引起道德滑坡,以後其他清清白白的女人更會遭受非議。

    韓導頂着一顆熠熠生輝的地中海腦袋, 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問:“你對這個背景案件有什麼看法”

    “如果說不同社會階層有什麼共同敵人的話,那就是一個自身道德有虧的女人了。”

    在這個劇本里, 所有設定爲底層出生的男性人物都對拜金女抱有極深的敵意,認爲她一定是殺人犯, 民粹主義體現的淋漓盡致, 完全忘了嫌疑人跟他們同樣是平民。

    在大部分底層男人眼裏, 女人不是生物,而是資源,而且自己越窮對資源的渴求程度越大。

    韓蕎聽她這麼直白,忍俊不禁地彎起眼睛:“這個案件改編自真實新聞,你對哪個角色最感興趣”

    劇本選取的每個矛盾點都非常有爭議,只是演員本身的批判意味過濃,就不容易入戲了,年輕演員很難演好自己並不認同的角色。

    唐湖從他臉上看出這點顧慮,故意挑了個最難的:“11號,她的思維模式很有意思,我雖然不認同,但出演這樣的角色更有挑戰。”

    儘管在看劇本的過程中就想衝進文字世界左右開弓抽她五十六個大嘴巴,但能將一個自己都看不慣角色演好,才考驗本事。

    韓蕎笑着側頭掃了單國飛一眼,才說:“其實我覺得7號更適合你,現在的場地不適合表演,可以等你回來再決定,你幾號返程”

    他沒看過唐湖的作品,但人家因爲一通電話就取消機票跑過來,也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幹就送回去,至少給個試戲機會。

    “大概兩週以後,不過我可以參加完開幕式後飛一趟,等閉幕再回去。”唐湖身體前傾趕緊表態,生怕他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內去找別人。

    韓蕎連連擺手:“這倒不用,在戛納好好玩幾天,等你回來再說,這個劇本可以拿走好好琢磨。”

    他逐一介紹過角色的設定理由,又聊過幾句看法,不知不覺半天過去。

    唐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真的快來不及了,趕緊收拾東西起身告辭:“等我回來一定聯繫您,現在還要去機場,先走一步。”

    “那我也不留你喫飯了,趕緊出發吧,一路順風。”單國飛見狀,起身送她出門。

    “單老師再見”

    唐湖一邊擺手一邊跑,出了咖啡店,趕緊跟經紀人匯合。

    白至理就在附近的商場閒逛,等她出來攔了輛出租車,一起坐在後排座位上:“怎麼樣”

    唐湖打了個呵欠,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應該可以,就是後來聊着聊着我有點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坐着聊天,的確沒有躺着聯絡感情效率高。

    韓蕎不算在京圈有絕對話語權的,但帶他進圈的是正經的大院子弟一線導演,這次誠意擺得足,下次有合適角色,對方自然會想到她。

    “我訂了今天晚上的機票,你進了候機室就直接睡,到時候我把你扛上飛機,上飛機再繼續睡。”白至理看了看手錶,從口袋裏拿出兩人的護照身份證,“希望趕得上吧。”

    本來他計劃的挺好,提前一天半到酒店,還能倒個時差,在開幕式之前在周圍逛逛,但現在臨時變了行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抵達。

    主要是去戛納沒有直達航班,都是先到巴黎再轉機,但資本主義國家的工人太隨心所欲,想罷工就罷工,萬一不巧趕上人家不上班,就得騎自行車參加電影節了。

    小鎮戛納,陽光下碧藍海水一望無垠,浪花一陣陣拍着沙灘,客流如織。

    二戰時期,世界上第一個國際電影節威尼斯被法西斯控制,法國爲了對抗當時意大利的政治影響,於是在戛納另行創辦電影節。

    時至今日,戛納已經是歐洲三大電影節裏知名度最高的那個。

    當然,在電影高端裝逼人士眼中,戛納知名度最高,但因爲商業化程度最深而導致逼格最低,年年都有人嚷嚷“這屆是不是有黑幕,評委是不是傻x”。

    唐湖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睡了一路終於抵達巴黎機場,然後發現了一個相當不幸的事實。

    她沒趕上去尼斯的飛機。

    從國內到戛納沒有直達航班,都是從巴黎轉機到尼斯再坐車過去,然而出發時飛機晚點,所以錯過了轉機時間。

    “坐高鐵去吧,我記得有直達的高鐵。”白至理還算鎮定,在出機口拉着工作人員用英語問了幾句話,突然皺起眉頭。

    “你看着辦,能在開幕式之前到就行”唐湖還沒完全睡醒,迷迷糊糊的點頭,又聽見經紀人說話。

    “葫蘆,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可以選一個聽。”

    “白哥,你別跟我來這個,先說壞消息吧。”唐湖直覺有大事發生,“到底怎麼了”

    “我們雖然沒趕上轉機,但我們趕上鐵路罷工了,昨天開始的,人家說後天才上班。”

    “”

    異國的機場地板光可鑑人,大廳人來人往,腔調陌生的廣播音迴盪在寬闊的空間裏,低頭只能看見自己孤寂的影子。

    白至理絕望地揉了把臉:“我馬上去租車,我們走高速路,說不定還能趕上。”

    唐湖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想了兩秒纔跟當地時間對上號:“走高速也得七八個小時吧,估計來不及。”

    巴黎現在實行夏令時,比國內快六個鐘頭,現在距離開幕式不到九個小時,抵達戛納也趕不上走紅毯了,更何況還得做造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