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將時間稍微拉回去一些,在迦爾納與阿周那戰場的另一邊, 憑藉神威車輪停滯在空中的征服王和大衛, 也遇上了明顯是衝着他們來的人。

    看起來年紀大約是二十多歲, 不過從者的年齡無法作爲參考,穿着紅白黑爲主色的長袍, 將身體包裹得緊緊的,少數露在外面的褐色皮膚上, 還能看到黑色的刺青,長度幾乎能垂到地上的綿白色長卷發和袍角,因爲浮空的魔力所推動的氣流, 而在空中飄飄揚揚。

    “哎呀, 這一位……剛纔遠遠地看的時候就覺得了, 接近看長得就更眼熟了。”

    看着面前的從者, 大衛的手指無意識地碰了一下琴絃, 手中的豎琴頓時發出了單調的音節。

    “那個小姑娘不是叫了他的名字嗎,所羅門……是那個以色列的所羅門王吧?”從者都是耳聰目明之輩,伊斯坎達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沉思道, “——那不就是你的兒子嗎?”

    征服王對所羅門王的事蹟在生前就有不少了解,伊斯坎達爾留下的逸事之一,就是一劍劈開了數百年無人能解的高爾丁死結。

    高爾丁死結又被叫做所羅門王結, 這是因爲所羅門是智慧之王,而高爾丁死結則象徵了一切智慧難解的謎題,哪怕是“解開”了這個結的征服王本人, 也得承認他無法用正常的辦法去解開這個結。

    不過,之後他倒是去了解了一番這位智慧之王所羅門的事蹟。

    “撒,誰知道呢?”大衛不置可否地回答。

    征服王不滿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衛王,你總不至於連自己的兒子都會認錯吧?”

    俊朗的牧羊人聳了聳肩,毫無羞愧感地說道:“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和所羅門可不是你想象中那樣親近的父子關係,畢竟我對教養孩子沒有興趣,而所羅門也不是那種蠢萌的小孩啦。”

    ……不如說,記憶之中,哪怕還在幼童時期,他也不記得所羅門有像普通孩子一樣矇昧的時期過。

    說到所羅門,作爲一位王,他固然是完美、賢明,令人尊敬和仰慕的。

    但王以外的部分……不,他有過“王以外的部分”存在嗎?

    所羅門從生來就是王,從生來就是神的代理人,是神性替代了人性的存在。

    一方面,大衛對這樣的所羅門有着愧疚感,總覺得他就像是將自己的孩子作爲祭品獻給了神一樣,無關乎他愛不愛這個孩子,所羅門是他作爲一位國王,作爲神的侍奉者依舊無能爲力的存在;另一方面,面對這樣的所羅門,大衛始終沒有辦法將他當做真正的孩子疼愛。

    ……唔,大概也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也是因爲牧羊人天性之中的散漫,要說錯誤的話,大衛覺得自己頂多佔5%不能再多了!

    所羅門是神所選中的王,但他也只是大衛王衆多孩子的其中一個,還是不怎麼討人喜歡的一個,於是理所當然的,莫說是父親對兒子的舐犢之情,連熟稔都稱不上。

    要用一種關係去定義的話,大概就是“前一任王”和“後一任王”這樣單純的關係?

    ——但是,最起碼。

    ……他還不至於認不出來。

    長得跟所羅門一模一樣,連氣息都相差無幾的這個人。

    不是自己那個不討喜的兒子。

    ……唔,但是話說回來,他到底是誰呢?

    雖然不是所羅門·本人,但的確又是所羅門。

    啊,但是要說明的話太麻煩了,所以大衛最終給予征服王的回答,就是如此曖昧不明的。

    征服王困擾地撓了撓頭,不過對於他來說,想不通就不想了。

    “既然如此,就讓餘來試試吧,作爲王智慧之道和征服之道的比試!出來吧——王之軍勢(ionioi hetairoi)!”

    帶着乾熱的風暴和沙漠瞬間取代了周圍的荒野,連之前飛行在空中的神威車輪也不知何時落到了地面的沙地之上,頂上原本的太陽更加熱烈,這時如果有人出汗的話,在瞬間就會被陽光蒸發掉吧。

    這無疑是沙漠正午的陽光,絕對不該出現在這種荒野中的陽光。

    而在沙漠的對面,站在那裏的正是“所羅門”。

    征服王的至寶,他與衆多臣屬和士兵們的羈絆,固有結界王之軍勢的效果,能夠將他與選定的對手強行“拉”到固有結界中對峙。

    在伊斯坎達爾身後,出現了數之不盡的馬其頓士兵。

    儘管古代的人們動輒喜歡用上百萬的數字來吹噓軍隊之巨,事實上僅僅是上千的人鋪開來就已經是密密麻麻,上萬的人數完全可以稱得上人山人海,再往上——普通人的目力所及,是無法看到軍隊的邊緣的。

    ““爲了吾王之榮耀——!!!””

    在伊斯坎達爾的號召之下,這數之不盡的士兵集結成陣,齊聲歡呼的景象,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彷彿化作了有形之物,御使着沙漠的熱風給敵人施加着壓力。

    “爲餘取來勝利吧!餘無敵的軍隊!——前進!”

    征服王一揮手,那數之不盡的軍隊,立刻保持着陣型向對面衝鋒。

    對面——只有一人。

    如果是普通的世界,面對如此之多的軍隊,即使他們站在那裏不動讓人殺,恐怕殺到累死也無法殺盡軍隊人數的十分之一,勝負似乎毋庸置疑,簡直是殺雞焉用牛刀。

    然而在神祕的世界之中,有的時候,魔術就意味着不講理。

    那個疑似所羅門的從者,面對着以排山倒海的架勢向他衝來的士兵,面色淡然不緊不慢地念誦起咒文,同時舉起右手,手指上的黃金指環發出光輝。

    他的咒文是希伯來文,但大衛當然聽得懂。

    “顯現吧。降臨此處之物即爲七十二柱魔神。賜予汝等征伐之力,賜予汝等抗爭之力。是爲毀滅而戰——出來吧,位列三十五位,魔神馬加錫亞!”

    與平時用來束縛的小型魔神柱不同,於蓋提亞身後顯現的魔神原型有着遠超過數百米高的身形,與它巨大的體型相比,它身前的蓋提亞彷彿成了滄海一粟。

    狼身、獅鷲翼、蛇尾,有如異獸又大到不可思議的龐然大物,拍打着翅膀飛到高空,然後接連不斷地從口中吐出火球——

    由於魔神馬加錫亞本身巨大的體型,任何一個火球的直徑就超過了百米,從天而降。

    它甚至沒有瞄準正在向蓋提亞衝來的軍隊,而是直接越過了戰場的長度,噴向了伊斯坎達爾。

    “糟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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