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這家麪包房的老闆和老闆娘姓弗朗索瓦,在巴黎雖然只能算是底層人物,但衣食住行無小事,比起那些真正喫不飽穿不暖,搞不好一個冬天就會凍死好多的貧民來說,起碼開着麪包房的他們算是比較富足的。
這家麪包房底下是店面,上層是居住區,原本他們還有兩男一女,不過女兒已經嫁出去了,兩個兒子也無心繼承麪包師傅這項十分有錢途的工作離家了,空出來的房間正好租給前來巴黎的外地人補貼家用。
把家裏的一部分租給別人這種做法,在平民階層還是挺常見的。
接下去的時間,迦勒底一行人打算就以佛朗索瓦家的麪包房爲落腳點,向整個巴黎探索。
排在首位的當然是近在眼前的埃菲爾鐵塔,只不過一番偵查之後,除了它出現在了這個它本不該出現的時代以外,其他別無異狀。
不過藤丸立花他們也沒法太過靠近,因爲那裏明顯有魔術師駐紮。
“守衛在那裏的,恐怕是巴黎本地魔術協會的人。”
“沒錯,那種充滿腐朽的味道,隔着時空我都能聞到!”奧爾加瑪麗認同道。
達·芬奇分析道:“埃菲爾鐵塔的出現,顯然是受到特異點歪斜的牽連,既然連普通人都看得到,沒理由魔術協會發現不了。不過他們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本着守護神祕的規則,不想讓突然出現的埃菲爾鐵塔引起大規模的騷動。那些在鐵塔上加持暗示魔術的人,很可能就是魔術協會的魔術師。”
“醫生,我們要不要跟他們聯絡試試看?說不定能夠取得協會的協助。”瑪修問道。
Dr.羅曼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這個提案:“不,還是不要,如果我沒猜錯,巴黎特異點已經與外界隔絕了,即使得知這裏的情況,我們也很難受到本部的支援,何況——”
“——何況,正統魔術師的信條裏,從來都沒有助人爲樂這一點,比起得到支援,節外生枝的可能性更大。”很清楚協會本性的奧爾加瑪麗也否決道。
藤丸立花聽完,諒解地點點頭,“明白了,那還是避開他們吧。”
魔術協會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以人類之身走上窮極魔道之路的魔術師們,沒有一個善茬,早就已經偏離了人性。
既然不打算跟他們打交道,那還是小心避開爲上。
從埃菲爾鐵塔返回麪包店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
“你們回來了啊!”
守在店裏的佛朗索瓦太太連忙熱情地將他們迎進來,手腳麻利地把店門關上,顯然之前她是特意在等他們回來。
“哎呀,我之前忘了對你們說,讓你們最好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回來。”
最好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回來?是有什麼宵禁嗎?
不過不等藤丸立花開口詢問,這位善談的胖老闆娘語速極快地繼續道:“來,快上樓吧,老傢伙已經準備好晚飯,就等你們了。”
聽到晚飯,迦勒底御主就將之前的疑惑拋到一邊。
踏着吱嘎作響的木樓梯上樓,佛朗索瓦家之前人口就不少,餐桌足夠他們全部坐下,佛朗索瓦先生端來晚飯——一人一份熱乎乎的鷹嘴豆糊湯,外加裝在籃子裏賣剩下的麪包,就連芙芙也有一份。
藤丸立花看着面前的湯和麪包,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直接啃嗎?
就在這時,巖窟王第一個伸出手,從餐籃裏拿出一個麪包撕成小塊丟進湯裏,等它吸飽湯汁再用勺子兜着麪包塊和豆糊湯一起入口。
這一套動作他做得不快,更像是在示範怎麼喫,雖然面前的晚餐無論怎麼看都只能用簡陋來形容,但他的一切動作都顯得分外優雅,沒有一次湯匙和碗壁碰撞的聲音,堪稱標準禮儀範例。
“抱歉,只有這些能招待客人。”
見到他儀態工整的樣子,佛朗索瓦太太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就覺得這些一出手就是金法郎的客人來歷不凡,此時更加確定了這一點,說不定是哪裏來的貴族呢?
儘管法國大革|命已經過去了快五十年,但這些底層民衆還是深受階級觀念的影響,沒有那麼容易擺脫對貴族的敬畏,何況大革|命過後不久,國家再度復辟,現在都還是奧爾良王朝的治世呢。
而藤丸立花已經在學着巖窟王的樣子,把麪包塊丟進湯裏了,拿起一邊的勺子,舀起一勺湯帶着麪包吞進嘴裏。
“沒關係,叫我立花吧,弗朗索瓦太太——唔,弗朗索瓦先生,這個味道很棒!”
豆糊湯雖然其貌不揚,但略帶鹹味的調味正好,原本因爲出爐時間過長,已經有些風乾的堅硬麪包也被泡得柔軟適中。
負責煮湯的弗朗索瓦先生爲了掩飾被女孩子們誇獎的驕傲,故作平靜地清了清嗓子,“嗯咳。湯是我用魚骨熬出來的,你們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藤丸立花擡起頭,正要繼續往湯裏扔麪包塊,就看到放着麪包的餐籃裏,其中一個麪包立刻懸浮起來,晃晃悠悠地向着蓋提亞飄過去。
嘭咚!
“前輩……?怎麼了嗎?”瑪修看向突然站起來、伸手越過桌子像是在拿什麼的藤丸立花,因爲用力過猛,她背後的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沒、沒什麼,我就是想拿個麪包……嘿嘿。”
瑪修定睛一看,果然,橙發少女探出身體,正用雙手緊緊抓着一個麪包,彷彿怕它逃掉一般。
“是桌子太擠了吧,如果當初買個大點的桌子就好了……”弗朗索瓦太太好心地幫她將椅子扶起來,擔憂道。六人圍坐一桌,難免顯得有些擁擠。
“沒事沒事,是我太心急了。”
藤丸立花揮了揮手,拿回麪包坐下,卻見蓋提亞再度看向麪包餐籃,她索性先一步伸出手,主動將他面前那碗豆糊湯端了過來,“我來幫你吧,蓋提亞!”
飛速將手裏的麪包掰成屑,丟進蓋提亞的湯裏,再重新給他端回去,見他沒再弄出什麼幺蛾子,只是乖乖地拿起勺子,攪了兩下明顯濃稠不少的豆糊湯,喝了起來,藤丸立花終於鬆了一口氣。
……
緊張刺激的晚飯過去了,藤丸立花今天跟瑪修、芙芙一起,住在弗朗索瓦夫婦女兒的房間裏。
弗朗索瓦太太燒好了熱水,問她們要不要洗澡,既然有條件,女孩子們當然不會反對。
“怎麼樣,立花,水足夠熱嗎?”
“呼……夠熱了。謝謝你了,弗朗索瓦太太。”藤丸立花喝了一口準備好的牛奶,少許冰涼的牛奶立刻撫平了洗完澡有些發熱的身體。
這座老房子沒有專門的浴室,不過也有變通的辦法:在關店後變得沒有人的一樓空房間裏準備洗浴。
大概是怕她一個人害怕,胖老闆娘還特意下來守在門口,迦勒底御主誠懇地道謝過後,踏上樓梯,“那麼,我去叫瑪修下來。”
“好,我在這裏等她。”弗朗索瓦太太和善地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樓前半部分、已經關門的麪包店大門,突然被敲響了,“嗵!嗵嗵!嗵!嗵嗵……”
“咦,這種時候還會有人來嗎……”藤丸立花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向弗朗索瓦太太,卻看見這位胖胖的阿姨,此刻卻有些面色蒼白,雙目中透着恐懼,“弗朗索瓦太太?”
“……啊?哦……沒事,你快上去吧,不用管這個。”
“嗵!嗵嗵!嗵!嗵嗵……”
在她說話的這段時間,店外的敲門聲絲毫沒有停下來,弗朗索瓦太太強忍着恐懼,向着牆邊走去,那裏有一條粗壯的木閘。
藤丸立花連忙跑下吱嘎吱嘎的樓梯,上前幫着她把木閘加到原本就上了鎖的大門上。
做完這一切,這位胖胖的女士纔多少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弗朗索瓦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那個……是誰?”或者,是什麼?
“前輩!發生了什麼事?”瑪修也跑了下來,弗朗索瓦家的樓梯響聲太大,隔音也不好,她剛在上面聽到藤丸立花上樓梯的聲音,轉瞬就變成了急促下樓,就知道事情有變,連忙下來查看情況。
不過事實上也不需要藤丸立花回答了,因爲就算是此時,外面的敲門聲依舊持續着。
弗朗索瓦太太猶豫了一下,見她們還是堅持地看向自己,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不過天色變暗之後,這些東西就會出來,還會敲每一家每一戶的門和窗戶,如果有人在天黑後還在外面,或者打開門,就……就再也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大概是心理作用吧,藤丸立花這時才覺得,這敲門聲有些古怪,節奏固定是敲一下後連着敲兩下,來回循環,讓人覺得有些滲人。
打了個哆嗦,她聽到瑪修問道:“所以您之前說讓我們天色暗下來前回來,也是因爲這個嗎?”
弗朗索瓦太太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