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說起來,這個特異點巴黎的氣候倒是正處在合適的時候,不太熱也不太冷,當然到了晚上,夜風還是有點涼的。

    不過藤丸立花剛剛還泡多了熱水澡,又有披風禦寒,此刻喝着調了蜂蜜的溫牛奶,即使有夜風掠過,也只感覺到涼爽宜人。

    不論是她還是伯爵都沒有再說話,只是享受着這夜風,而阿里是不會說話,布羅瑪也謹守着女僕規則沉默,於是露臺上一時之間十分安靜,甚至能聽到庭院之中隱約的蟲鳴。

    不過就算再怎麼珍惜這一刻,因爲一開始口渴喝得急的關係,哪怕之後她有意識放緩了速度,一杯牛奶還是很快見底了。

    布羅瑪連忙上前,收走那隻空牛奶杯。

    “謝謝你,布羅瑪。”藤丸立花道。

    這本來是一個現代生活中十分普遍和理所當然的習慣,不論是學校裏幫忙打飯的歐巴桑,還是餐廳的服務員,送信和包裹的郵遞員,她在接受了他們的服務之後,也會順嘴說一句謝謝,但這好像引起了布羅瑪的困擾。

    女僕有些疑惑也有些惶恐,連忙躬身回禮,連退回去都是彎着腰的。

    “你不必向她道謝,那是她的工作。”伯爵也看到了這一幕,涼涼道。

    藤丸立花明白他說的是實情,她這聲順口的感謝大概不但沒能讓布羅瑪愉快一點,還造成了她的困擾,因此也只是咂了咂嘴,沒有反駁。

    雖然伯爵這個說法還是讓人有些不爽就對了。

    不過她也沒有興趣向這個時代的老古董普及什麼人人平等,反正迦勒底自認高人一等的從者不要太多哦……嗯?

    等等,說到老古董……

    “——伯爵你幾歲了啊?”

    還沒經過思考,這個問題就直接蹦出了嘴。

    連正舉着杯子啜飲的伯爵,拿到中途的杯子都停了一秒。

    露臺的氣氛也一起凝固了一秒。

    “……你問這個做什麼?”不知道爲什麼,藤丸立花彷彿從裏面讀出一縷陰沉。

    雖然那個問題出口的時候,讓她有點有一瞬間有那麼一丁點,後悔自己的口無遮攔,但很快好奇心就壓過了那些,“也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四十。”

    “什麼?”一瞬間,她有點無法理解這過於簡短的詞語。

    “四十歲。”

    “……欸?”震驚的表情緩緩浮現在橙發少女的面容上。

    另一方面,藤丸立花所不知道的是,一直監控着她情況的迦勒底中央管制室裏,達·芬奇正笑成一團。

    “噗哈哈哈哈——”

    萬能的天才難得有這麼被逗樂的時候,甚至連慣常的話語都數度被笑聲中斷,就差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這麼說起來,的確呢!基督山伯爵應該是十八九歲被投入了伊夫堡監獄,哈哈哈哈哈哈……他在裏面呆了14年才逃獄,之後又花了8年進行復仇的佈局,現在是第9年哈哈哈哈!所以準確的說,現在應該是41甚至可能已經42歲了,哈哈哈哈哈……哎呀,哎呀,真想看看他現在的表情……!”

    奧爾加瑪麗還好一點,但也露出了明顯的笑意。

    唯有Dr.羅曼和某些工作人員(備註:性別男),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一絲心有慼慼焉的同情和悲涼。

    誰說只有女人在意年齡和年華老去?

    尤其是,問出這個問題的,還是一位妙齡少女。

    不論對對方的觀感如何,這樣只會更深地意識到歲月的差距啊啊啊啊啊!簡直是超越公開處刑的公開凌遲啊!!!

    藤丸立花不知道在這一刻,究竟有多少男性工作人員在心中流下了鶸的淚水。

    緩緩收回了張成O形的嘴,她試着安慰,“呃……我覺得伯爵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四十歲啊,看起來很年輕,說二十五、不,二十歲都會有人相信的,真的!”卻沒注意到在她又一次說出“四十歲”這個詞語的同時,阿里和布羅瑪都雙雙低下頭,一副裝作自己不存在、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她努力眨眼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不過她也沒有說謊啊!之所以那麼驚訝,不就是因爲伯爵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四十歲的大叔嘛。

    但是伯爵好像完全不喫這套。

    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邊上的桌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藤丸立花總覺得杯腳撞在桌面上的聲音特別響——然後板下臉,說道:“時間已經晚了,未成年的孩子早就該去睡覺了……或者,你有留下來陪我喝一杯的打算?”

    順着他的話音,藤丸立花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她面前桌上那被倒了三分之一杯的酒,連忙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直纏繞着黑色火焰的手,從空氣中憑空出現,向着那隻杯子伸去,同時以手爲開端,那個身着深色風衣的從者在露臺上現身,在手碰觸到杯子的瞬間,黑色的火焰向後褪去,並沒有灼燒到杯子,因而那隻酒杯得以被手的主人拿起。

    “巖……Avenger!”藤丸立花驚訝出聲。

    伯爵似乎繃緊了神經,緊緊盯着對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每次他都覺得對方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不可能!他對自己的記憶力有絕對的信心。

    但是。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魔術?

    從黑夜中出現的復仇者,將杯中那三分之一的酒一飲而盡,隨後神態從容地一笑,“還不錯。……好了,Master,你的確是該睡覺了。”

    “……哦。”藤丸立花從座位上乖乖地站起來,“那我去睡啦,伯爵晚安。”

    “……”基督山伯爵沒有說話,仍舊板着臉,雖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對他道這麼一句晚安了。

    跟在巖窟王的身後,橙發少女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對了,差點忘了,我還沒謝謝你呢,伯爵。”

    “……不用謝,收留你們只是不想等你們忍不住酷刑之後,把我牽連進去。”

    藤丸立花搖了搖頭,“不是啦……雖然這個也要謝謝你,我是想謝謝,今天舞會燈火突然熄滅的時候,是你幫了我們對吧。”

    伯爵皺眉,“……這件事你不是已經謝過了嗎?”

    藤丸立花明白,他指的應該是他離開時,自己說的那句“謝謝,巖窟王(MonteCristo)”。

    雖然讀音是一模一樣,但是藤丸立花自己卻很清楚,當時自己不小心把他誤認爲巖窟王了……那句話是對巖窟王說的,根本不能算是正式的道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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