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門客的嬌養日常 >第八十二章
    夜色漸濃,衛聶從房檐躥下來時,當頭撞見帶領着一隊衛兵緝拿他的禁軍統領,於是提着刀張皇踅入深巷。

    這裏看似漆黑隱蔽,但四處死衚衕多,衛聶被堵死了幾條道,兜兜轉轉奔到十字巷口,他喘着氣站在迷宮交通處比劃了一番決意往北,一扭頭,黑魆魆的深巷裏匿着薄薄一層夜色走來的黑袍人。

    衛聶眯了眯眼睛,將人看清了,“是你?”俄而暴怒,“吃裏扒外的東西,本王待你不薄!”

    山秋暝皺眉道:“兵不厭詐這套不是同王爺你學的麼。”

    衛聶最沾沾自喜的,便是將漢人的兵書學來用於對付漢人,美其名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若單論兵法,其實大周的多數將領也並不輸他,只是兩軍實力懸殊,周人怯戰,反而屢屢讓衛聶鑽進空子。

    衛聶長刀一劃,“告訴本王,那個小東西是你找來的?他是你什麼人?你養的男童?”

    山秋暝清清白白被人誣了一口,老是不爽,“胡說八道。小可愛確實是我老夫我養大的,但可不是你嘴裏那不清不白的男童。他可乖了。”

    “哼。”衛聶這一哼,也不曉得是嫌棄什麼,與山秋暝以嘴皮周旋一二之後,他提着刀折身要逃。

    南面,耿直率領一夥人堵死了出口。

    兵器鎧甲的摩擦聲規矩嚴整,唬得人一跳。

    衛聶雖驚不亂,欲從西面突圍。

    但又是一隊人衝了出來,仔細一辯,原來竟是於濟楚率領的巡御司人馬。

    衛聶此時方知,自己從頭到尾在山秋暝的算計之中。

    他猛然回頭。

    果不其然,自黑夜的陰翳之中溢出一絲雪白。君瑕一個人便堵死了東面。

    但這是唯一的突破口,衛聶沉下臉色提刀殺將而去,“上次不慎輸給你,這次可不會了!”

    衛聶輕功極好,刀勢凌厲,勁風如游龍吐信。

    君瑕手無寸鐵,看似全然落於下風,豈料,他與衛聶之間相隔甚遠,即便衛聶再是輕功卓絕,君瑕也留有餘地,長袖一振,手腕上赫然亮出一架連弩。

    這改造精良的連弩去勢極快,不消施力便是三箭連發,而且君瑕準頭極高,幾乎是例無虛發,這三箭雖沒傷着衛聶,卻教他步子一頓,一個後空翻避過一箭將之叼在嘴裏,嘴脣擦破了一層皮,血液的腥味在嘴裏蔓延。

    君瑕朝他舉起了連弩,手指緩緩扣住了機關。那雙眼眸澄明如遠空,呷着一絲笑意。

    “對不住,上次是公平較量,這次可不是了。”

    四面門路皆以堵死,衛聶是上天入地也逃不脫了。

    巡御司的指揮使大人官威級重,這一回由他動手了,“請閣下隨我到巡御司走一趟。”

    衛聶聞言冷笑,“本王乃遼國靖南王,乃是使臣,你們有何名目敢對本王動手?”

    於濟楚:“對不住了閣下,衆所周知,遼國靖南王今早已離開了都城汴梁,眼下的這個,本官懷疑你與秋來別館的火情有關。來人!”

    衛聶是個有骨氣之人,但不用在負隅頑抗之時他絕不苦撐,四方合力,一個君瑕已讓他自忖沒把握取勝,山秋暝深藏不露,禁衛軍和巡御司又人多勢衆,頑抗的下場是拖着一身傷下牢,他選擇投降。

    但衛聶被五花大綁,於濟楚壓着人要回審死堂,在山秋暝身後又是一隊人馬出沒,直將巡御司的人馬團團圍裹。

    刑部張春水疾步趕至,衆人一手持刀,一手舉着火把,將漆黑狹窄的巷道映得通紅。

    張春水作揖賠罪舉着笑臉道:“對不住了於大人,非是下官與您過不去,下官方纔從秋來別館趕來,火勢撲滅,傷者有二,死者有三,此事已越過巡御司監察都城治安本職,乃是我刑部要案。”

    衛聶呵呵直笑,“你們漢人就是麻煩,本王同誰走?”

    張春水歉然施禮,“對不住了靖南王閣下,您恐怕是要同在下走一趟。”

    說罷張春水做了個“請”的姿態,讓於濟楚放人。

    於濟楚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而是押着衛聶淡淡道:“此時乃是重犯,不容有失,交給巡御司的監牢最爲穩妥。”

    張春水笑道:“於大人說笑了,此人乃是遼國王爺,怎能說是重犯,審死堂堂下冤魂無數,我大周天.朝禮儀上國,對來使豈可失了禮數。待我查明火情,稟明太后,再做處置,於大人也可撂開手免惹是非,豈不兩便?”

    若於濟楚還在那個任性使氣的年紀,衝着張春水這番假笑和這番話,定敲碎他一排大牙。

    但張春水身爲刑部侍郎,職責所在,他要強拉走衛聶是越俎代庖。

    對方所言不錯,處置衛聶誰也沒有資格,連太后也要再三思量,況於一個從四品小官。

    張春水見於濟楚不再有異議,便笑容斂住,直起腰背,差人將衛聶拿下捉回刑部。

    於濟楚皺着眉一言不發。

    沒想到就這麼讓衛聶走了,那兩個得意的白眼翻得人老不大痛快,山秋暝更是提劍走來,“怎的放他走了?刑部一羣老不死的禍害,遲早要壞大事。”

    “師父。”君瑕自身後扯了一把山秋暝的衣袖,微微搖頭。

    朝廷的事,山秋暝早就不管了,遁世二十年也修得一副蔑視功名的好氣性,可這也壓不住對那羣狗馬之徒的鄙夷。他嘆了一聲,君瑕鬆開手,“師父受傷了。”

    山秋暝扯了扯被劃破的衣裳,哈哈一笑,“算你有良心,知道關心師父,唔,還有點兒疼,我得回去擦點兒藥。”

    “還有一事,衛聶的一幫屬下被我誆了還留在城外,他們恐怕要喬裝入城。汴梁乃皇都,鎖城是不行的,教一些人擦亮眼睛,別放了那幫人進城,衛聶這回是別想完好無損地回北遼了。”

    君瑕聽不得山秋暝亂誇海口,微微頭疼地拽着人往回走。

    山秋暝那牛不吹完,哽在胸口出不得,難受,將君瑕手背一打,虎着臉道:“誰準你跑出來的?”

    君瑕碰了碰額頭,“師父。”

    山秋暝自己念念叨叨幾個時辰,說要萬全,要生擒衛聶,他助力一把卻成了有錯的了?

    “是是是,我沒資格過問是吧?”山秋暝哼了一聲,“那莞莞還沒資格了?你自己交代!”

    他嘴巴往前一送,微笑得頗有幾分神祕和得意。

    君瑕微微一怔,只見趙瀲正提着一隻杏黃宮燈立在檐下,不知不覺已到了公主府門口。

    燈火熠熠,微風徐徐,吹得燈罩下里頭的蠟燭晃了晃,一陣風乍起,山秋暝便步子一滑走了幾丈遠,溜進了大門。他得去瞅瞅斷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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