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他努力地掰着那隻鉗住自己脖子的手,可那手卻真的像只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黑暗一陣陣地襲來,蘇亦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暈過去。
就在此時,拐角處又閃出了一道倩麗的身影。
“呃啞巴”
池南葦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葉北枳和被他拎在半空中的那個男人,神色愕然。
“你這是”池南葦指了指蘇亦。
葉北枳看了看池南葦,池南葦看了看他,然後兩人一起看向半空中的蘇亦。
“他偷襲我。”葉北枳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抓了抓臉。
“他”池南葦疑惑地看着蘇亦,“看這打扮好像就是個書生吧”
“嗯”葉北枳點了點頭,“他不會武功。”
蘇亦眼冒金星,已經聽不清楚這兩人在說些什麼了,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住過的破屋,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喫過的鹹菜,想起了自己高中狀元那一天的鞭炮聲,最後想起了自己年邁的老母親。
真是沒想到,自己還沒等到站在朝堂上意氣風發的那一天,今日卻要在這天京的小衚衕裏默默無聞地死去。
“要不把他放了吧”池南葦抿了抿嘴脣,“看他也不像什麼壞人怕是有什麼誤會。”
葉北枳看了看池南葦,想了想才點了頭,將手中男子扔到了地上。
蘇亦正在回憶自己短暫的一生,突然就覺得脖子上一鬆,然後腳就觸到了實地,腿軟之下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
“嗬咳咳”趴在地上的蘇亦來不及去想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地大口吸氣,然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嗆出來的淚水模糊了眼眶,他擡頭看去,只看到一男一女兩個朦朧的身影背對着他,正往前走去,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耳邊還能隱約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傳來。
“你怎麼出來了”
“於大娘做菜沒有蔥了,我出來買點。”
“嗯。”
“倒是你,你不是說出來買東西嗎買的東西呢”
“嗯。”
“神神祕祕的不說拉倒。”
難道自己搞錯了這人不是來殺自己的蘇亦沒來由地感到一股荒誕這難道算聰明反被聰明誤
蘇亦覺得用自作自受來形容應該會更貼切一點。
過了良久蘇亦才感覺好受了一點,蹣跚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着往福照大院走去。
想起剛纔的事,蘇亦現在都還腿發軟。他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平靜,漠然,沒有一絲感情波動,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就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這隻蟲子踩死。
他肯定殺過人,殺過很多人。
這種人就該讓錦衣衛抓去砍頭
蘇亦死死咬着牙關,以免它們不受控制地顫抖。
走進大院的門,住在進門處劉大爺正在門口擇菜,見蘇亦進來,露出缺了一塊的門牙,笑着打了個招呼。蘇亦勉強笑了笑,迴應了一聲。
一進家門就看到自己母親正在竈臺邊忙活,身邊還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纖細的女子,背影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
“娘。”狀元郎輕輕喊了一聲,心裏感觸良多剛纔自己差點就見不到自己孃親了。
“嗯”於老太聽見聲音,邁着小步子轉過身來,“誒小兔崽子,你怎麼回來了”
蘇亦哭笑不得:“瞧您說的,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
“哼,你小子隔三差五的不着家,我怎麼知道你今天回來”於老太哼哼了兩聲,“飯沒煮夠,待會自己下面去吧。”
“行吧”蘇亦指了指於老太身邊那名女子,“娘,這位是”
“這是池姑娘,隔壁剛搬來的。”於老太指着蘇亦對池南葦說着,“這就是我那不孝順的兒子。”於老太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池南葦倒是早就看到了蘇亦,此時正尷尬地笑着:“見,見過蘇公子。”
蘇亦滿臉的疑惑:“池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
“啊哈是嗎”池南葦乾笑着,“也,也許吧,哈哈。”
“你們見過”於老太甩了甩手上的水,轉過身來看着二人,“池姑娘今日才搬來京城,你們何時見過的”
“今天才搬來”蘇亦腦子裏閃過一絲明悟卻又一時想不清楚。
就在此時,蘇亦眼角瞥見一道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擡頭,二人的視線正好就對在了一處。
“是你”蘇亦瞪大了眼睛。
“”
葉北枳挑了挑眉,看向池南葦,池南葦衝他無奈的攤了攤手。
“是我。”葉北枳眨了眨眼睛。
“怎麼你們也認識”於老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滿臉的疑惑。
“哈哈”池南葦尷尬地笑着,這怎麼解釋難道說就在剛纔我們差點把你兒子殺了
於老太發現自家兒子臉頰上的肉都在發顫,三分像氣得,七分像嚇得。
“你們這是”於老太臉上的疑惑更甚了。
“沒什麼可能是我認錯了。”蘇亦開口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葉北枳,拱了拱手,“在下蘇亦蘇立之,還未請教”
“認錯了”於老太癟了癟嘴,也不再多問。
葉北枳看了看蘇亦,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葉北枳。”
飯菜很快就上了桌,於老太終究還沒讓兒子自己動手弄喫的,親自去給蘇亦下了碗雞蛋麪。
飯桌上的氣氛很尷尬,蘇亦吸溜着麪條,不時擡起頭盯着葉北枳看看,不言不語。葉北枳低頭默默喫着飯,偶爾夾兩筷子菜,也不說話。池南葦尷尬地看着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於老太聊着,顯得心不在焉。於老太倒是喫得樂呵,難得家裏能這麼熱鬧,她很是開心。
太陽緩緩西沉,家家戶戶都點亮了燈火。
葉北枳和池南葦二人在京城的第一頓晚宴,就在這尷尬地氣氛裏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