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雪沏茗的語氣少有的嚴肅了起來。
溪婆婆不答，反問道：“已經很痛了吧……你覺得自己還能撐多久？”
雪沏茗下意識地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你這門功法我也聽雪隱龍提起過幾次。”溪婆婆嘆了口氣，“一鐵的根骨是最基本的，只有這地基結實了，才能撐得起這一剛不壞，否則練至深，每一次運功便是對骨骼的一種摧殘，最終渾骨骼被筋肉寸寸擠碎，力竭而亡。”
雪沏茗不說話，低頭沉默着。
溪婆婆斜眼瞥了瞥酒葫蘆：“別人都以爲你是嗜酒，其實呢？”
她杵着竹杖站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練到哪個程度了，也不知道你還能撐多久——不過看你力氣不下千鈞，想必也撐不住多久了，你還能她幾年？三年？還是五年？現在你覺得她是留下好還是跟着你好？你好自爲之罷。”說罷，轉出了門去。
竹裏沉默了很久，只聽得見山風從窗外呼嘯而過的聲音。
久之後，雪沏茗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一般，他望了望窗外，道：“天不早了……我，我走了。”
“雪少俠，你……”藍卓阿訥訥開口道。
雪沏茗頓步，背對着他沉聲道：“雪娘父母那件事……”
藍卓阿嘆氣道：“我之前說了，今救我水雲寨，算是兩清了。”
雪沏茗搖頭：“我不是說這個，雪娘父母那件事尚有蹊蹺，當時單子定下是甲上級，卻如此簡單便能完成，其中必有不足爲外人道的因果，對此我早有懷疑，只是一直沒查清楚。我此去會再去探查，給雪娘一個交代……如果我的時間還夠的話。”
雪沏茗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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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閏200年。
嶺南山腳下，紅楓鎮。
踏着清晨的薄霧，老和尚走進了鎮裏。
這老和尚骨架生得高大，壯碩的軀隱藏在了寬大的袈裟裏，大光頭上燙着戒疤，只是那天生的一雙三角眼怎麼也讓人生不出慈眉善目的感覺，眼中神光斂，更是讓人不敢輕易與之對視。
紅楓鎮已經到了清晨最熱鬧的時候，賣菜的的賣喫食的店家紛紛把攤子擺了出來，吆喝聲愈發的喧鬧。
老和尚走到一家鋪前，從袈裟袖中摸出四個銅板：“兩個肉。”
賣的店家一看來人忙陪了個笑臉：“知善大師，又下山來了？這次下山又是來渡人過那苦海的？”
老和尚低垂着眼瞼，像是沒睡好一般，他點了點頭：“苦海無邊，我連自己都還沒渡過去，哪兒渡得了別人。”
看得出店家與這老和尚還算識，貧嘴道：“得，知善大師你佛法通，我可聽不懂你說些什麼。”
店家開蒸籠，邊揀着邊問道：“這次下山又是來幹什麼的？”
老和尚把銅板遞了過去，答道：“寺裏香蠟快用完了，下來買些。”
“砰！”店家猛地蓋上了蒸籠，小乞兒的手便被夾在了蒸籠裏。
“還來！”店家一把揪住了小乞兒的耳朵，罵罵咧咧道，“這都第四次了！真以爲我不敢把你們弄到府衙去不成？”
小乞兒被嚇壞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老和尚皺了皺眉，出聲勸道：“只是個可憐的娃娃罷了，給他個便是了。”
店家賠笑道：“大師你不知道，這些小乞兒忒的不識好歹，早先還只是張嘴討要，但我們這些都是小本生意，哪能天天接濟他們？這些小乞兒後來盡是本加厲，見我們不給，盡然直接改搶了！這不，你去問問這條街上的，哪家沒遭過殃！若只是搶些喫食都還好，這幫小鬼不知是聽了誰的主意，盡然開始幹些小小摸的當，成日在街上竄，就朝着別人的荷下手。”
老和尚盯着小乞兒看了看，擡手把蒸籠蓋子擡了起來：“……放開他吧。”
小乞兒抽噎着，老和尚把一個遞了過去，又摸出一小錠銀子給了他，道：“人本善，何不是岸，去罷。”
小乞兒忘了哭，盯着老和尚看了看，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銀子，一把抓過和銀子便跑了。
店家嘆氣搖頭：“哎！大師你這真是……”
“真是什麼？”老和尚白眉一。
“是肉狗！”店家朝着乞兒離去的地方啐了一口，“有去無回！”
老和尚笑笑，拿起離開了。
了一上午的時間買好了香蠟，囑咐店家早日送上山去，然後老和尚在酒裏了一隻燒雞，便算回山上去了。
出了城不遠，走在lu上的老和尚嘴角突然扯了扯，搖着頭無奈地笑了笑，喃喃自語道：“肉狗麼……”
“就是這個和尚！”一個稚的聲音從道旁的小樹林裏傳來。
隨着說話聲，一羣人紛紛從樹林間鑽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一羣小孩，一羣小乞兒，年歲最大的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儘早到的那名乞兒，只見他遠遠地指着老和尚說道：“就是他！今早就是他給我的錢，他上肯定還有不少銀子！”
人羣分開，走出一名虎頭虎腦的小乞兒，看年紀也就十一二歲，只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古靈怪，他衝着老和尚了手指：“老和尚，上有什麼值錢的傢伙什全拿出來吧，也免得你這老骨頭受皮肉之苦了。”
老和尚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這明顯是“領頭羊”的小乞兒，上前一步笑道：“老傢伙我骨頭硬，不如你親自來拿？”
小乞兒眼睛一眯，往人羣后縮了一步：“老傢伙不識好歹，上！給我把他了！”
隨着他一聲令下，衆乞兒齊齊朝着老和尚殺將而來。
老和尚嘴角越咧越大，只見他不慌不忙擡起了一隻腳來……
下一刻！跺下——
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