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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六七章——佛國

    唐錦年終究還是一個人上路了。

    說是負氣離開,其實反倒更像是在落荒而逃。

    茫茫草原,唐錦年望着天邊雲霧中隱現的山巒,突然沒來由的有些想念了。想快些找到點睛石,然後回到現龍港,一頭扎進自己的世界,繼續搗鼓傀儡,在閒暇時還能和那個笨女人鬥鬥嘴。

    唐錦年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饒霜似乎也和他提起過之前爭論的話題——關於傀儡的,關於他的想法的。只是他和饒霜相處時一意孤行慣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唐錦年策馬而去,身影逐漸消失。

    日升日落,獨行三日。

    愈靠近“佛國”,遇到的人羣也就愈發地多了起來,或三三兩兩,或成羣結隊,卻極少能看到像他這般獨自一人的。

    其實在第二日太陽快落山時唐錦年就已經能遙遙望見伽藍寺了,他找了個高地,踮起腳往那邊望去。

    餘暉下起伏的山脈彷彿一條曲臥的巨龍背脊,沉睡在雲霧繚繞間。那巨龍身上的鱗甲在霞光下反射着彩華,幾乎把雲層都映成了斑斕的樣子。再定睛細看時,才發現那層層的哪裏是什麼鱗甲,原是密密麻麻,坐落了滿山的佛殿,那斑斕彩華是殿頂琉璃瓦反射的寶光。再探頭往山腳望去,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宮殿,那宮殿大的驚人,就像是個把山腳當做了靠枕的巨人,正斜躺着沉睡。再往外就是平原了,密密麻麻的民房小樓以宮殿爲中心往外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城鎮,城鎮蔓延數裏,各式民房樓閣更是無以計數。城中人潮涌動,遠遠超過了城鎮可容納的人口數量,以至於在城外又圍上了厚厚的一層“黑圈”,那是前來朝拜的草原人的帳篷。太陽隱沒光輝後,城中燈火通明,城外也燃起了篝火,似有人載歌載舞,好一派歡天喜地的氣氛。

    唐錦年沒有乘着夜色前往,而是選擇了就地安營紮寨——在大家都抱團的情況下,他這種一個人的反而有些太扎眼了。

    皎月從東邊轉向了西邊,天色泛起濛濛一層白色。從這一天起,盛會也就開始了。

    唐錦年收拾了行裝,揚了揚手,神駿的機關鳥展翅騰飛出去。

    快馬疾行,待來到了近前才能真切感受到是有多熱鬧。

    唐錦年雖說獨自一人,但他穿了一身烏思服飾,再加上誰也不認識誰,所以雖然他是一個人,但也沒人對他投來詫異地目光。

    興許是知道城內人滿爲患,即使進了城也沒地方住,所以城外的人們也並沒有急着進城,就在城外自娛自樂,反正入眼之處全是載歌載舞的烏思人,臉上皆掛滿了笑意。

    但這些落在唐錦年眼裏就不一樣了——他就覺得這些人純是在瞎樂呵,別人活佛過生日跟你有什麼關係呀,認識你麼你就跳上了?

    唐錦年也沒進城,他先騎着馬從左到右把城兩邊都瞧了瞧。橫貫的山脈在這裏突兀地凹成了一個半圓,就像是一隻被對半切開的碗,整個伽藍寺就坐落在這個碗裏,城的兩邊全是終年積雪的峭壁,根本就不用考慮能不能上去了——機關鳥這一招棋根本就不在唐錦年考慮範圍之內,太過引人注目了。

    從城外沒法上山,唐錦年確定了這個事實後,才把主意打到了城內去。

    說是個城,其實也只是從規模上來說的,真要較真起來這裏連個城牆都沒有,只是烏思人爲了更靠近佛國,所以自發地在這裏定居了下來,久而久之人越來越多,也就形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穿過外圍的帳篷林,再往裏走就是碉樓民居了。唐錦年一雙眼睛到處亂瞅,也不打算與人搭話——就算搭話也不一定聽得懂。

    街道不寬,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就更加是人擠人,唐錦年索性是把馬扔在了外面,獨自步行進的城。

    街道,或者說小巷,唐錦年在錯綜複雜裏轉了好幾轉,有些摸不着頭腦,大半天下來他竟然連一個像和尚的人都沒有見到,若說和尚都在伽藍寺裏待着也是在理,但在這個時候,城裏怎麼會連個負責維持秩序的人都見不到?不過轉念一想唐錦年也就釋然了——也是,伽藍寺在烏思人的心中不亞於聖地,活佛更是他們的精神領袖,恐怕也沒人敢在這裏鬧事。

    心裏胡思亂想着,唐錦年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寬闊的廣場,站在廣場的一角幾乎都望不到另一邊。整整齊齊的大方磚鋪就了整個廣場,每一塊方磚上都密密麻麻刻着烏思文的佛經。廣場上零星築起一些白玉石塔,錯落間卻又暗合天地理數,白玉石塔上掛着經幡,隨着風微微抖動。在廣場正中,佇立着一尊巨大的香鼎,看去至少也需數十人合抱才能抱得過來,那香鼎金光燦燦,原是通體用黃金鑄成,香鼎周身佈滿了精美浮雕,唐錦年粗一眼看去只看到了羅漢佛陀,雲霧樓閣,竟是一片繁華佛國的盛景。唐錦年視線放遠,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只見在廣場盡頭,一座飛天之橋聳然而起,一頭搭在廣場,另一頭斜斜插向山體。橋寬幾可供十馬並行,橋身更是奢華異常,黃金白玉鑄欄杆,玉石寶珠鋪橋面,更別提上面的雕刻各式各樣,無一重複,端的是讓唐錦年大開眼界。橋的尾端通往一扇巍然大氣的金門,金門此時緊閉,高有十丈,分左右兩扇開,兩扇門上各浮雕了一位寶相莊嚴的踏雲佛像。左邊那佛像面露憐憫,右手捏了法印放在胸前,左手做託舉狀;右邊佛像對着下方怒目而視,左手持了一根降魔杵作勢欲打,右手也作託舉狀。兩個佛像作託舉狀的手在中間門縫處靠攏,高高托起一朵金蓮。

    在這威嚴大門的背後,便是那座煌煌宮殿——有着佛國之稱的伽藍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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