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擺了擺手,林客標會意,讓開了去路,與一衆錦衣衛站在馬道邊,按刀而立,彷彿送行。
押送隊伍繼續前進,走過馬道,跨過玉橋,穿過廣場,來到金殿前。
站在長長階梯下,蘇亦擡頭望去,已經有不少人在上面金殿等着了。
蔣公公小跑着當先上去,高聲宣道:“太傅蘇亦帶到——”
金殿內百官回頭看來,蘇亦面帶笑意,施施然跨過門檻,走進金殿。
百官衆生態,表情各異,冷漠有之,關切有之,欣喜有之,惋惜有之,慶幸有之,憤恨有之。
“參見陛下。”蘇亦走到當前行禮。
陳勳高坐龍椅,望着殿下的蘇亦,眼神有些複雜。
“蘇太傅,今日百官聯名進諫,參你貪墨賑糧,勾結地方官員之罪。”陳勳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你可認罪?”
蘇亦笑了笑:“臣不認。”
“呔!”一名官員立馬站了出來,指着蘇亦怒髮衝冠,“休得抵賴!此事證據確鑿,那是你說不認就不認的?”
蘇亦笑道:“什麼證據?收來米糧已全部運送出去,蘇某未扣下一米一粟,諸位不信,自可去蘇府查探。”
“好一副伶牙俐齒。”又是一名官員站了出來,冷笑道,“你家中未扣下一米一粟我倒是信,但誰知道你把那些糧食賣了多少銀錢?”
“銀錢?”蘇亦反問道,“我爲何要把米糧賣作銀錢?”
那官員繼續冷笑:“那麼多米糧,若是都賣了,何止千萬兩?你定是心起貪念,故此而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蘇亦攤手。
那官員還欲繼續爭辯,卻見龍椅上的陳勳擺了擺手:“好了好了,都消停些。”
陳勳看向蘇亦:“蘇太傅,你自己說說吧,那些糧食都去了哪裏?按錦衣衛回報,所有運往北部的米糧,自運送出去起,便日漸減少,等到了流民彙集城池時,就已經沒有了,這你作何解釋?”
蘇亦微微一笑:“臣……只是和地方官員做了個交易。”
立馬就有官員出聲:“勾結官員,該當何罪?!”
陳勳在心底嘆了口氣,雖然已知事情始末,卻還是得配合蘇亦把這齣戲演下去,便問道:“事情始末,詳實道來。”
蘇亦看了一眼那個出聲的人,那官員往人羣后縮了縮,不再說話了,蘇亦這纔開口,他緩緩說道:“臣曾修書一封,命押運米糧者沿途遞交給地方官員詳閱,信中交代清楚,可於城中用一斤米糧,換得三斤麩糠,麩糠不夠,就拿潲水充數,換成後,將麩糠潲水繼續押送,予流民充飢。故此,當押運隊伍到達流民彙集處時,已無一米一粟。”
“麩糠潲水——”一名年老官員發聲道,“蘇立之你還是人嗎?怎麼能給流民喫那東西!”
蘇亦淡淡笑着:“人自然是不喫的那些東西的,但流民還是人嗎?只要能活命,他們什麼東西不能喫?”
“大膽!”又有人站出來,厲聲道,“這種話你也敢說?!流民也是大閏百姓,蘇立之你可知罪?!”
蘇亦看了看陳勳,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掃過身後朝服正冠的文武百官,緩緩說道:“若是這件事……我認罪。”
“證據確鑿……”那人以爲蘇亦還欲狡辯,正要繼續逼問,卻忽然反應過來,“認,認了?”
蘇亦卻已經解下背後包袱,放到地上攤開,露出包袱中疊得整整齊齊的太傅官服,他開口道:“此罪當認,此乃事實,亦是臣一手操辦,臣無處辯解,自知有罪,所以今日特帶來太傅官服,辭官謝罪,望陛下恩准。”
局勢的變化一時讓咄咄逼人的官員們有些手足無措,明明剛纔還態度強硬的蘇亦,突然就認罪了,還把他們想幹的事提前主動做了。
不給大臣們反應時間,陳勳立馬接話道:“既然蘇太傅已經認罪,朕亦當公正處置,不偏不袒,當蘇太傅亦未貪墨,情有可原,朕意如下,恩准蘇太傅辭官之意,革官職,罰一年俸祿,但蘇太傅亦有才幹,貶爲庶民未免可惜,故貶官作懲,任蘇亦爲運糧監察使,隨運糧隊伍巡視流民彙集城池,隨時報備,不得有誤。”
蘇亦恭敬磕頭:“叩謝陛下。”
此時已經有心思機敏的官員反應過來,聰明些的能揣摩到今日之事的其中意味,便不再多話了,但有些莽撞之人慢了半拍,趕忙站出來喊道:“陛下,此事不可!蘇亦犯下大罪,怎能再當此重任?陛下此舉,怕是不能服衆!”
蘇亦謝謝瞥了他一眼,說道:“徐大人既然不服,那這監察使的位置就交給徐大人罷,反正禮部公務不忙,也不缺徐大人一個,正好讓徐大人去近距離體會下流民疾苦,與流民同吃同住,看看流民們爲什麼連麩糠潲水都喫得下。”
陳勳點了點頭:“甚好。”
徐大人臉色頓時就變了,連連擺手:“不可不可,臣,臣公務繁忙,去不得,去不得!”
陳勳環視金殿下衆官,冷笑道:“還有誰想跟蘇監察使一道去的麼?”
目光所及處,衆官紛紛低下頭去,無人敢言。還在爲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公衆號:r/d//444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裏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