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葦措不及防被當歸靠得這麼近,下意識退了半步,氣勢頓時就弱了些,她嚥了口唾沫,強硬起語氣:“你雖是天人,但楊露姑娘背後靠着的是劍氣近百里孤城,楊露姑娘若有閃失,劍氣近怕是把你千刀萬剮都不夠!”
“劍氣近?”當歸咧嘴一笑,“三丈之內舉世皆敵的劍氣近?不過是個走火入魔的可憐蟲罷了,他要是敢來,我倒也想領教一下。”這番話說完,當歸便把頭轉向了楊露。
池南葦咬了咬嘴脣:“還,還有!”
“還有什麼?”當歸回過頭來,神色有些不耐煩了。
池南葦鼓起勇氣與當歸對視着,片刻後開口道:“你刀法怕是當不得天下第一!”
“哈哈哈——”當歸大笑,“天下第一算什麼?天下第一也要懼怕我手中屠刀!”
池南葦也蔑笑:“總會有人不怕的。”
“哦,誰?”當歸眉毛輕挑。
“我中意之人。”池南葦的語氣清淡,聽不出自豪,只有滿滿的信任,“論天下之刀,唯他當屬絕世。”
“嘁!”當歸嗤笑一聲,“你中意之人又是哪個無名小卒?嘁,我與你一個不懂武藝的女子說什麼,你又不懂……”當歸頓了頓,不知爲何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穿着油乎乎圍裙的身影,他繼續說道:“若說世間刀法能入我眼者,倒只有一人……”
池南葦心中莫名悸動了一下,似有所感,只見她眼珠子一轉,立馬改口道:“你就不好奇我中意之人是誰?”
當歸一愣,哂然笑道:“那你說說,他是誰?”
池南葦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你也無妨,但我也很好奇世間能入一個天人法眼的使刀者是誰——我若是告訴你了,你也得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他在哪兒。”
當歸玩味地打量了池南葦半晌,緩緩點頭道:“好……依你。”
“定風波,葉北枳。”池南葦一字一頓地說道,視線緊跟着當歸的目光,努力想看出些什麼來。
卻不料當歸哈哈大笑:“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個死人!”
池南葦閉口不言,一直盯着當歸等他笑完,然後才冷語說道:“我說完了,該你告訴我了。”
當歸笑得彎下了腰:“哈哈,告訴你也無妨,哈——我說的那人其實就是個屠戶,傻傻愣愣不知世事,成天就在街邊撐着個攤子賣肉,就在東海邊的一個小鎮,叫福祿鎮還是吉祥鎮的……”
池南葦面無表情,但藏在背後的手已經絞成了一團。
不遠處就是大營的閘門,轟隆隆的腳步聲幾乎蓋過了雷聲,朝着這邊涌來。
當歸擡起頭看去,看到了披甲執戈的人潮,他喃喃道:“終於等來了……”
池南葦擡起頭來,不可置信道:“等——?”
當歸朝她展顏一笑,像是餓狼露出了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手中的鏈刀打起了旋。
楊露忽然一把抓住了當歸的手臂:“別殺人了!我跟你走!!”
當歸斜過眼看着楊露,笑容裏滿是嗜血的狂熱:“那就走吧。”說罷,直接制住楊露腰間大穴,擒了她一躍就飛出數丈,直接朝着大門方向的承武營迎去!
池南葦連忙高呼:“楊露在他手上——不要傷了楊露!”
承武營甲士們下意識一頓,下一刻就見當歸鏈刀甩起,銀刃掠過,頓時就收割了大片人頭。
“哈哈哈——”血光沖天,當歸仰天大笑。
楊露急了,卻怎奈動彈不得,下一秒似乎想起什麼,直接沉聲說道:“蠢貨!你能受得住天罰,我卻還是肉體凡胎,難道你想帶一具屍體回去?!”
當歸一愣,看了眼頭頂不時閃過雷光的陰雲,又看了看擁擠的人潮,恨恨瞪了眼楊露,然後轉頭就朝着另一個方向奔逃而去了。
“追!”承武營轟隆隆朝着追去,半晌後終於不見了蹤影。
有隨軍的大夫趕來救治傷員,營地裏一時有些亂糟糟的。
施淼淼沒怎麼受傷,此時已經爬了起來,飛奔着往方定武那邊跑去,方定武捂着右肋在地上呻吟,口中有鮮血溢出,施淼淼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嗚咽着說不出話來。
方定武硬撐着朝她笑了笑:“我的小姑奶奶,你哭個什麼勁兒啊,受傷的是我啊嘶——”
施淼淼頓時哭得更大聲了:“嗚——他,他……他打我!”
方定武連忙安慰:“得得得,我記下了記下了,下次幫你揍回來,你別哭了成嗎?”
施淼淼抽泣着點頭:“嗯……嗚……嗯……”
池南葦遠遠看到方定武沒有性命之憂,便匆忙往夜凡和阿三那邊走去。剛走到阿三身邊,夜凡就已經強撐着自己站起來了,踉蹌着朝這邊走來,池南葦連忙隔着距離喊道:“閣主你怎麼樣!”
夜凡擺了擺手,順手把銀槍撿了起來當柺杖用,銀槍已經能明顯看到彎成了一道弧線。夜凡走近了說道:“我還好,就是斷了幾根骨頭,倒是他……”
池南葦已經蹲下身去扶阿三,阿三卻毫無反應,池南葦心裏一驚,忙擡頭看向夜凡。
“嘶——呼!”夜凡忍着痛蹲下,伸手探了探阿三的氣息,鬆了口氣道:“還有氣,只是傷勢過重失去意識了,得趕緊治療。”
池南葦趕緊回頭呼喊:“大夫!大夫——這還有傷員!”
夜凡拉住了池南葦:“別叫了,我的人馬上到了,送我那裏去吧,承威營今日損失太多,根本照顧不過來。”
“也好。”池南葦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夜凡話剛說完,立馬就有幾個人,跑了過來,那打扮池南葦也認得,就是聞風聽雨閣內端茶的小廝打扮。幾名端茶小廝上來就先拱手:“閣主!”
夜凡擺了擺手:“速速將阿三送回閣內治療,有什麼藥都用上。”
待小廝們擡着人走遠了,池南葦這纔開口道:“現在怎麼辦?”
夜凡無奈攤手道:“能怎麼辦……通知百里孤城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