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法”蘇亦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他連忙噤聲,仔細聽了聽車外的動靜,確定沒有異常後,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馬秀秀,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自然是知道的。”馬秀秀狠狠拽下一根髮絲,頭皮上傳來的刺痛感讓她更加清醒,“而且依我所想象中的變法,可不僅僅是侷限於朝堂,而是整個大閏,上到一品大員,下到商賈農戶。”
蘇亦心中一驚:“你到底要變什麼法”
馬秀秀擡眼迎上蘇亦的目光:“太師大人可還記得,我曾說過,想讓大閏萬千務農佃戶的子孫都有書讀。”
蘇亦點頭道:“記得,不過那都是農田改制之後的事”
“太慢了。”馬秀秀搖了搖頭,“其實我之前的話並沒有說完,不止佃戶,我想讓大閏所有百姓都有書讀,不論出身。”
蘇亦把眉頭微微一皺:“每年大閏各地書院的寒門學子並不佔少數”
“夠嗎”馬秀秀一挑眉,打斷蘇亦,“而且他們讀的是什麼書四書五經,聖賢典籍讀這些有什麼用”
蘇亦眼皮狠狠一跳,光憑馬秀秀這番話,就已經不止是大逆不道能形容的了,就連蘇亦都是讀着聖賢書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馬秀秀這番話也把他給一起全盤否定了。
蘇亦眼中帶着絲絲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聖賢典籍流傳千古不衰,豈能容你在口中這般糟踐”
馬秀秀渾然不懼:“那蘇太師倒是告訴小女子,用在何處”
蘇亦壓抑着怒意,厲聲道:“大閏學子千千萬萬,哪個不是要熟讀聖賢書不讀聖賢書,何以明事理何以樹德性”
“除了這些呢”馬秀秀怕了拍衣襬,端坐在蘇亦對面的她,淡定得像個聖人。
夜凡察覺出蘇亦是真的動怒了,勸道:“我覺得還是結束這個話題吧”
蘇亦擡手打斷他,厲聲喝道:“讓她說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馬秀秀也不客氣,微擡下頜:“蘇太師想必是熟讀聖賢書罷,那蘇太師可知當今石米是如何問價糙米幾錢精米幾錢一頭整豬賣幾兩銀子,剔骨跺散又賣幾兩銀子”
馬秀秀嘲弄笑着:“不知聖賢書上可告訴蘇太師了”
蘇亦頓時噎住,見他不開口,馬秀秀又道:“聽聞蘇太師數年前曾治理過糧價,難道蘇太師也不知道若連你都不清楚,那朝堂上那些大員,又有幾個會關心這些”
蘇亦咬着牙:“好個巧舌如簧的馬秀秀,這些商賈的事情,跟聖賢書有什麼關係”
馬秀秀目光一凝:“太師大人覺得這只是商賈的事那小女子便要低看你一眼了,此乃民生民事,蘇太師身爲一品大員,卻是這等說法,委實讓人失望。”
蘇亦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馬秀秀又道:“看着濟濟朝堂,皆是讀着聖賢書坐在府邸裏的朝官大員,卻無一人知豬肉幾兩,口口聲聲說着爲國爲民,卻從未真正替百姓想過出路,想過怎麼讓他們活得更好。”
蘇亦沉着臉:“洗耳恭聽。”
“問題出在每個閏人的心裏。”馬秀秀凝視着蘇亦,“讀得聖賢書,賣予帝王家。這種觀念早已在每個閏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了,如果不作出改變,大閏只會落得故步自封的下場。”
“至於怎麼改變,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也難於上天。”不等蘇亦開口,馬秀秀繼續說道,“改變的第一步,就要從科舉下手。”
蘇亦心頭一跳:“科舉改制”
馬秀秀緩緩點頭:“棄書經,廢八股。”
蘇亦忍着不去捂住馬秀秀的嘴,他冷笑着發問:“那朝廷還考什麼又怎麼給學子出題問他們大米多少錢,豬肉多少錢嗎”
馬秀秀沒理會他口氣中的嘲諷意味,認真答道:“格物,時策。”
“格物時策”蘇亦眉頭大皺,不僅是他,就連夜凡都忍不住搖起了頭。
蘇亦皺眉思忖片刻:“時策我尚能理解,讓學子們闊論時事,剖析見解,這確無問題。但格物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要讓讀書的學子去做木匠嗎”
酒樓裏,唐錦年無端打了個噴嚏。
馬秀秀不屑一笑:“蘇太師以爲的格物就是木匠活”
“當然不止。”蘇亦搖了搖頭,馬秀秀的態度讓他牙根癢癢,“不過大都是些奇淫巧技的東西,大同小異。”
“請教蘇太師一個問題,爲何百年來,大閏私販鐵器入北羌者絡繹不絕”馬秀秀盯着蘇亦。
蘇亦皺眉:“自然是因爲有暴利可圖。”
“之所以有暴利,無非是因爲北羌渴求大閏的鐵器。”馬秀秀開口,“那北羌又爲何需要這些鐵器”
這個問題蘇亦想都不用想,他冷笑着回答:“北羌地處偏僻,每年開採出的鐵礦根本不夠軍需,自然就需要從大閏走私了。”
“除此之外呢”馬秀秀最近噙着笑意,“需要提醒嗎北羌人向來壯碩,又有盛產良馬,可謂是兵強馬壯,爲何這麼多年從未真正大敗過大閏,還屢喫敗仗”
蘇亦又皺起了眉毛,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說兵”
“沒錯。”馬秀秀輕輕拍手,“論甲冑兵器,北羌是遠遠不如大閏的,問題的原因就出現在冶煉技術上。”
“這也就是我想告訴蘇太師的,格物的重要性。”
蘇亦不悅道:“這些自然是工部的事情”
“工部又有幾個人在裏面混喫等死的又有多少”馬秀秀不屑道,“蘇太師可曾聽說過,大閏某處有個叫懸鋒谷的地方,據傳說其百年鑄刀,常有神兵出世,其冶煉技術,不知比工部如何”
蘇亦不說話了。
“大閏如此之大,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若這些人都能爲朝廷所用”馬秀秀朝蘇亦眨了眨眼睛。
“蘇太師,北羌的彎刀對上大閏的軍刀,十刀內必折,那若是一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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