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家樂 >90.投奔
    “你們怎麼來了”

    單峻海是最先出去的,在看到嚴坤和嚴山生狼狽的模樣時, 當即臉色一變, 緊張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嚴坤和嚴山生父子倆有些狼狽, 身上厚實的皮襖好些個砍傷,還有不少血跡,就跟剛經歷了生死搏鬥一樣。

    “遇到了幾個不長眼的,你放心, 我倆沒受傷, 這些血跡都是別人的。”

    嚴坤指了指一旁嚴山生拖着的木板車, 後面放着好幾袋糧食:“之後一段日子,我們父子倆恐怕得在你這兒叨擾一段日子了, 你放心, 口糧都自備着呢。”

    “咱們別在外頭說話了,好在咱們今天穿的衣服厚,不然還不知道被砍成什麼樣呢, 不過這衣服被砍了那麼多刀的破洞,一路走來淨漏風,可凍死我了。”嚴坤苦笑着看着自己最好的皮襖子就成了一堆爛布, 真是恨死那些劫道的了。

    這一次雪災可不止是他們壩江縣, 據說周邊縣城, 乃至整個瀾江省都飽受雪災苦惱, 北邊那些的雪災爆發時間最早, 那邊的農戶最先遭殃, 據說買不到糧食的百姓聯合起來把一些大糧商都給搶了, 可是糧商手裏也沒多少糧食啊,那些惡急了眼的百姓不管不顧的,就將目光盯上了手有餘糧的農戶,連農戶的糧食都喫光了,災民就開始朝南邊遷徙,走得快的,據說已經到壩江縣外了。

    這些日子鎮上也不見得太平,嚴坤和兒子好幾次瞧見陌生人在他們這一片徘徊,估計是踩點想要看看哪些人家生火的次數多,判斷哪些人家手裏頭還有餘糧,好上門來搶,礙於嚴坤和嚴山生兩個過分強壯的男人,家裏又沒有女眷的拖累,那些人即便知道他們手裏頭有糧,倒也從來沒有將主意打在他們身上過。

    可嚴坤知道,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真到了某個時刻,那些餓紅了眼的人不管不顧,即便都是一羣餓的頭昏眼花沒什麼力氣的強盜,蟻多咬死象,嚴坤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守住那些糧食全身而退啊。

    思來想去,他就決定在情勢還沒有惡劣到那種程度的時候,帶着兒子來了平柳村。

    當然,這裏頭他也替單家考慮了。

    他的消息要是沒錯的話,縣城已經封鎖城門了,爲了就是將那些北邊來的流民擋在城外,以防城內暴動,可是縣城擋住了,周邊的一些鎮子村落卻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流民的眼下。

    不出意外,那些惡極了的災民一定會盯上平柳村這個富庶的村子,單家嚴格說來,就只有單峻海一個能打的,單福德和單老頭勉強算半個,而他們要護住的女人卻有三個,真要是遇到暴亂,壓根就沒法護住這些女人,嚴坤想着,有自己和兒子在,總歸多了幾分安全。

    尤其自家傻兒子還喜歡福寶那丫頭了,有比在危難時候英雄救美更讓小姑娘心動的事嗎

    在這幾方思考下,嚴坤最後還是果斷的帶着兒子和糧食朝單家投奔來了。

    只是父子倆沒想到,鎮子外現在就已經有流民埋伏着了,好在埋伏的人比較少,加上嚴坤和嚴山生父子倆都帶着殺豬刀,沒讓那些流民佔到便宜,反而還重傷了那些流民。

    現在天氣那樣惡劣,嚴坤估摸着,那些人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頭一次殺人,嚴坤心裏卻沒有多少心虛,因爲他覺得,自己殺的是該殺之人。

    那些人雖然是流民吧,面上卻絲毫沒有流民的面黃肌瘦,相反,那些個男人一個個面色紅潤,這本身就是一個很不合常理的事,一下子就讓嚴坤聯想到了饑荒時時常被當做食物的“兩腳獸”。

    作爲殺豬匠,嚴坤比一般人更能感覺到煞氣,那些個男人面露兇光,在拿刀攻擊他們父子的時候,不僅沒有害怕忐忑,相反眼中隱隱帶着興奮,甚至他們中的幾個,在看到他們這對精壯的父子時,還隱晦的嚥了咽口水。

    這種體驗讓人的心情很糟糕,嚴坤覺得,對面那些男人,把他和兒子當做了食物,看他們紅潤的臉色,嚴坤猜不到,在他們逃荒的途中,到底吃了多少個人,其中又有多少無辜的孩童。

    嚴坤還有些害怕,在那些還未逃到壩江縣的流民裏,又有多少和那幾個男人一般的禽獸。

    災害面前百姓總是渺小的,但是嚴坤肯定,不論自己遇到了什麼樣窘迫的情境,作爲一個人,不喫人就是最基本的底線。

    聽完了嚴坤的話,單家人沉默了,還是蔣婆子最先打起精神:“之後的日子,坤子你和山生就住咱們家吧,我幫你收拾兩間房,等會兒你和山生先洗個澡,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湘兒福寶,你

    倆去看看竈上的熱水夠不夠,不夠就再燒點,福德你去找幾件乾淨的衣衫給你山生兄弟換”蔣婆子看了眼嚴山生高壯的體格以及自家孫子白白嫩嫩,清清秀秀的小身板,本來想要讓孫子找幾套乾淨衣服先讓嚴山生換上的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嚴山生的體格,心裏讚歎着,嚴坤到底是怎麼養兒子的,纔將山生養的這般好。

    在老人家看來,胖和壯那都是福氣,尤其男娃娃高高大大的,看着就是個喫苦耐勞能養家的。

    對嚴山生的體格很滿意,蔣婆子的腦海中又閃過曾經想要把孫女嫁給嚴山生的念頭。

    “奶,我帶換洗衣服了。”

    嚴山生注意到蔣奶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眼神中透露着幾分欣賞,當即腰板挺的更直了,因爲緊張,整個人木愣愣的站着。

    “行,那你們父子倆就洗個熱水澡,到時候把身上這些個衣服換下來,我幫你們洗了,順帶着看看還能不能補救。”蔣婆子覺得嚴坤父子倆身上的衣服布料都不差,要是扔了怪可惜的,她看看能不能好好縫補一下。

    單家的女人忙着整理空房間,至於單峻海和單老頭則是冒着風雪又出去了一趟,他們得趕快告訴村長現在鎮子外已經有了北邊來的流民的這個消息,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村子外也會有流民的出現了。

    他們平柳村除了後頭那座大山,三面都沒有什麼屏障,單峻海想着,爲了安全起見,在這些天裏,他們應該找點東西做一些簡易的屏障,還應該派一些青壯年在村子附近巡邏,不然那些流民要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村子外圍的村民最先就要遭殃。

    “山生哥,你試試水溫,夠不夠暖和”

    福寶拎着一桶熱水進來,倒到木桶裏,探手試了試水溫,對着一旁的嚴山生問道。

    “夠、夠熱了”

    嚴山生回答的磕磕絆絆的,眼神還有些遊移,不敢和福寶對上。

    明明以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 ,他面對福寶時直率又坦蕩,最喜歡的事就是看着福寶玩鬧說話,一秒都不想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可是在知道自己對福寶的那點小心思時,光是看福寶一眼,嚴山生都覺得心跳失常,臉頰燒紅了,對視時間要是過長,直接血槽清空,就地陣亡。

    他覺得自己病了,還病的不輕。

    “那你試試啊,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水溫夠不夠。”

    單福寶覺得今天的嚴山生很奇怪,好像她是洪水猛獸的似得,看一眼就能要他的命。

    明明之前大家相處的還好好的啊福寶想不明白,乾脆一把拽過他的手往木桶裏一放。

    “夠、夠燙了,福寶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哪裏只是夠燙了啊,嚴山生覺得自己被福寶握着的手都快着火了。

    “行,要是水溫不夠了,你叫我一聲,我讓我哥進來給你加水。”福寶點了點頭,走到門口的時候有點不放心:“你在來的路上沒受傷吧,家裏有傷藥,要是受傷了,等會兒洗完澡我替你上藥啊。”

    或許是因爲倆人太熟了,福寶一時間忘記了這個時代的男女大防。

    “沒、沒傷”

    嚴山生飄飄然的,想着自己光裸着後背,福寶那白嫩細膩的小手輕輕覆在他的肌膚上替他上藥的場景,害羞地恨不得即刻間將自己龐大的身軀掩埋在水桶中,不讓福寶看見自己的反常。

    隱隱有些小失望是怎麼回事,想着那一個畫面,嚴山生都有些後悔在來的路上沒有讓那些流民在自己身上砍兩刀了。

    “那行,你慢慢洗吧。”

    福寶嘟着嘴關上了房間的門,她還是覺得山生哥今天怪怪的,以前她也不知道山生哥有結巴的毛病啊。

    在福寶關上門離開後,嚴山生總算漸漸平復了自己心裏的激動,他三兩下脫掉身上的衣裳,正要跳進水桶裏的時候,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光裸着身子走到了他的那大袋行禮前,從裏面掏出了一個木盒子,打開木盒,裏面裝着的赫然是一堆曬成乾的花瓣。

    抓了一把花瓣扔到水裏,看着那些乾花瓣隨着水分和熱氣漸漸舒展開,房間裏也瀰漫了一股芬芳撲鼻的味道,嚴山生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跳進水桶中。

    當然,他也沒忘了高舉剛剛那隻被福寶握過的手,這隻手可比花瓣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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