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家樂 >92.烤年糕
    第二天天還矇矇亮的時候,單峻河父子就已經準備齊全, 在單家老宅等着出發了, 他倆穿上了家裏最厚實的棉襖, 褲腿和靴子重疊的位置用布帶子緊緊繫住,防止風雪進入,手裏拿着鐵鏟,腰間別着鐮刀, 田地間耕作的漢子皮膚黝黑, 身材結實健壯, 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架勢。

    昨天晚上大家商量好了,趁天還沒亮的時候出發, 這樣到鎮上的時候, 大概是寅時,如果蘭娘等人情況不錯,又不打算回來, 他們就從鎮上查看一下局勢再返回,如果蘭娘等人打算跟着他們回村,他們就得帶着蘭娘一家的糧食煤炭等物資從鎮上出發, 如果是後者, 那就不能在鎮子上停留, 爭取在卯時之前回到村子, 那時候天色還未亮透, 大冷天的, 即便是流民, 也不會那麼早在外流蕩,這時候,是最安全的。

    原定計劃,嚴坤和嚴山生父子都會跟着單峻海等人去鎮上,可是最後再三思量,還是決定讓嚴山生留下,雖說按照流民的腳程以及現如今的路況,那些流民不可能在短短一天的時間內來到平柳村,可是以防萬一,家裏還是得有幾個青壯年守着才能放心。

    “大河,你和福才就別去鎮子上了,沒聽說昨個兒嚴老闆他們來時狼狽的模樣,要是你倆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可怎麼活啊”

    王春花面帶焦色地說道,在她看來,二閨女遠遠比不上夫婿和兒子來得重要,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對方已經是李家人了,生死都該由李家人負責,和他們一家又有何干系呢。

    再說了,要是那個賠錢貨沒有提前攢糧,等她挺着大肚子帶着她男人來到鄉下,還不是得孃家養着她,哪有這麼好的事呢。

    因爲這樣的想法,王春花對丈夫甘願冒險去鎮上的這個舉動十分不理解,同樣的也不理解兒子爲什麼要爲他那個嫁出去的姐姐但風險。

    “咱們那麼多人,哪裏會有事。”

    單峻河已經懶得和王春花計較那些個事了,左右對方心裏沒兩個閨女,可是對兒子還是疼愛的,只要將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就好了。

    “行了二哥,咱們就出發吧。”

    單峻海也準備好了,他手裏拿着的是原本屬於嚴山生的殺豬刀,刀刃磨的鋒利極了,隱隱冒着寒光,看着就讓人心生懼意,他覺得,這樣的刀光是拿着,就夠唬一大波人了。

    “二嫂子放心吧,咱們四個青壯年呢,手裏都還拿着武器,長眼睛的都不敢撞上來。”

    嚴坤對王春花了解的不多,畢竟單峻海也沒有家醜外揚的愛好,因此他只知道面前這個是單峻海的二嫂,卻不知以往她做出來的那些奇葩的事件。

    不過即便這樣,王春花對女兒毫不關心的冷漠,依舊讓此時的嚴坤沒法對王春花生出什麼好感。

    “老二家的,等會兒你就在這兒待着吧,老二和福纔不在家,你一個人在家也不安全。”蔣婆子看兒子走了,對着一旁焦慮的二兒媳婦說道。

    現在平柳村內部還是比較安全的,畢竟家家戶戶都提前藏了糧食,還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說了,都是一個村子的,要是被人發現自己偷了同村人的糧食,以後還在不在村子裏做人了。

    蔣婆子主要擔心的是流民,她怕要是萬一流民過來了,王春花一個人躲在家裏也不見得能守住糧食,相反還會有性命安全,倒不如大家夥兒聚在一塊,這樣好歹還有些抵抗力。

    再不濟,單家還有嚴山生守着呢,單福德文文弱弱的,好歹也是個男人,還有打鐵匠出生的單老頭,三個男人足夠給那些流民一些威懾力了。

    “不了,家裏還有那麼多糧食呢。”

    王春花沒有體會蔣婆子的好意,反而覺得婆婆心奸,故意留她在家幫着老三一家子守糧食。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得罪老太太的時候,因此牽強地笑着,婉拒了蔣婆子的提議。

    “隨你的便。”

    蔣婆子朝天翻了一個大白眼,好像她蠢的看不透她那點小心思似的。

    王春花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着公婆還有妯娌都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腳步一深一淺的,緩慢消失在了風雪中。

    “山生哥,你說我爹他們不會有事吧”

    自從單峻海等人離開後,福寶就佔據了堂屋靠窗的位置,時不時就將那扇透風的紙糊窗子掀開一條小縫朝外頭張望。

    只是外頭的天色還很暗,加上風雪迷眼,視線的能見度十分有限。

    一段時間下來,沒看到回

    來的人影,鼻尖倒是被偷過窗縫的寒風吹的紅紅的,在粉白的臉上,顯得滑稽可愛,又有那麼一絲引人憐惜的意思。

    “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現在大雪封路,那些流民雖然往南邊遷徙了,可是遷徙的速度不會太快,昨個兒我和我爹遇到的,應該是最前頭的那一批,之後的大部隊,不會那麼快到來。”

    嚴山生一邊給福寶剝着松子,一邊耐心安慰道。

    其實這已經是他第八次回答福寶類似的問題了。

    現在還早,蔣婆子和單老頭上了年紀,撐不了那麼長時間,又回屋補眠去了,蘇湘則是在一旁替嚴山生父子倆縫補衣物,單福德一邊溫書,偶爾參與一下妹妹和好兄弟的話題,屋內一時間比較安靜,只有燭火和炭火噼裏啪啦的聲音。

    此時屋內的小火爐子上放着一個網格的鐵架子,上面擺着一個小銅碟,碟子裏裝着一些堅果,隨着炭火的烘烤,發出陣陣清香,還有另一半的鐵網格上則是放着幾塊切成片狀的年糕,隨着溫度的上升,年糕開始膨脹,散發出米麪的香氣和淡淡的焦香。

    嚴山生給福寶剝的松子都是烘烤的均勻的松子,一個個清脆焦香,嚴山生知道福寶最喜歡這種火候正好的松子的味道,特地耐心地剝了一小碟,打算到時候給她,藉由美食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山生你別光顧着剝啊,這松子可好吃了,還是今年秋天的時候松鼠們送的,都是山上最好的山果,果肉飽滿,沒有一顆壞果。”

    單福德正好唸書念累了,看到擺在嚴山生面前的那一小碟松子,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抓了一把,滿足地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好喫”

    果然松子肉就該這樣滿滿一大口果肉塞進嘴裏,這樣纔是最棒的喫法,只可惜單福德自個兒沒有剝果肉的耐心。

    原本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的松子肉一下子就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山基,看着那個喫的香甜,和福寶有幾分相似地傻笑少年,嚴山生屏氣凝神。

    這是需要討好的未來大舅子,不能揍,揍壞了會出事的

    在心裏將這句話強調了好幾遍,嚴山生才慢慢從被搶了勞動果實的心酸中漸漸打起精神,打算重新剝出一座松子仁山來。

    “福寶,嚐嚐這烤年糕,我給你沾了你最喜歡喫的紅糖。”

    單福德嚥下嘴裏的松子仁,然後用筷子夾着一塊剛烤好的年糕,均勻沾上紅糖粉末,遞到妹妹面前。

    “好喫”

    福寶心裏還擔心着爹爹,可是哥哥的安慰她也不能忽視了,因此她乖順地張嘴,喫下了那塊大小正好一口吞下的烤年糕,又因爲那甜滋滋的味道,聞不住露出了那對淺淺的小梨渦。

    嚴山生沮喪地盯着面前那一堆只剩下淺淺一層的松子仁,他覺得他和未來小舅子的仇恨在這一刻無法調節了。

    “山生哥,這烤年糕可好吃了,你也喫一塊吧。”

    青年高壯挺直地脊背因爲出師未捷的緣故彎了下來,隱隱有一種落寞的感覺,福咀嚼吞嚥下嘴中的年糕,看到嚴山生這般模樣,還當他也是因爲擔心坤叔所以打不起精神來。

    處於同病相憐的心情,福寶忍不住也夾了一塊烤年糕,沾上足足的紅糖,遞到嚴山生面前。

    “好喫”

    嚴山生有些手無足措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張嘴喫下福寶餵過來的那塊烤年糕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甜,很甜很甜。

    單福德習慣了三人從小到大的生活方式,對於妹妹有些親暱的舉動,只是隱隱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下一秒就忘到了腦後,而一旁的蘇湘作爲長輩,則是直觀的意識到了,閨女和嚴山生的相處方式,似乎有些逾矩了。

    以前閨女還小,倆人親密些並無大礙,可現在閨女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些舉動被外人瞧見了,足夠影響閨女的名聲。

    正當她開口想要隱晦提點的時候,看着閨女和山生那孩子相處時親密無間的模樣,到嘴的話收了回去。

    蘇湘看了看嚴山生,用類似丈母孃考量女婿的目光,隱隱有些意動。

    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曾幾何時婆婆無意中說過的話,現在福寶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與其找一個不知根底人品的夫婿,還不如山生這孩子呢。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蘇湘想着,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親事了,或許曾經婆婆的想法,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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