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家樂 >98.流民
    縣城裏因爲縣太爺的高壓管理,暫時還沒出現什麼大亂子, 加上之前糧價飛漲, 有點遠見的人家都在糧價剛漲起來的時候, 屯了點糧食,緊摳着喫,日子還沒到過不下去的程度,加上城門緊鎖, 外頭的流民進不來, 因此要說縣城的日子多水生火熱, 那倒未必。

    但是對於極少數一部分人而言,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城裏多數人家的糧食都是不富裕的, 其中有一些心疼錢, 總覺得大雪停止了,糧價就能降下來,因此買糧食的時候, 能少買就少買,這部分人的日子,在糧店都掏不出糧食來的的時候, 就徹底抓瞎了, 買不到糧, 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別的人身上, 妄圖從那些糧食寬裕的人家手裏討點糧食出來。

    呂秀菊就是這樣被盯上的, 而縣城裏和他們一樣遭遇的人家, 也不在少數。

    拿平柳村來說, 小小一個村子裏就有十好幾戶有親戚住在縣城裏,當初縣城糧價飛漲,不少人都聯繫過鄉下的親戚朋友,送糧食去縣城裏,足夠一家幾口人撐過一個冬天的糧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運到房子裏,這些人家家裏有多少存糧,附近的人家都是心裏有數的。

    明明有足夠的糧食,卻終日活在心驚膽戰中,生怕哪天睡熟了,家門就被餓極的百姓給砸破,日子一久,這些同樣面臨這樣境地的人乾脆就聚在了一塊,商量保命的法子。

    終於,在一次他們中的一戶人家被一羣蒙面人破門而入搶了糧食,家中的老母親還因爲和搶匪爭奪一袋米麪被搶匪推倒,腦袋撞在了一旁的臺階上不幸身亡後,他們這些人做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離開縣城,回到相對安全的村子裏。

    單福宗研究過了,現在糧食緊缺,沒有上面的命令,縣太爺甚至不能做主開糧倉,因此不僅僅是普通百姓,縣裏的衙役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普通百姓缺糧,他們同樣如此。

    誰不是一家大小要養活的呢,守門的士兵有弱點,那就一定能夠收買。

    橫豎他們逃跑時不能帶上太多的糧食,乾脆單福宗就用家裏的存糧收買了守門的士兵,在夜黑風高的晚上,拖家帶口地從縣城裏逃了出來。

    因爲城門不能開,他們幾個就蜷縮着坐在竹簍子裏,竹簍兩邊拴上繩子,守城的士兵拿着繩子,緩緩將他們從城門放下去,就這樣,一夥人從縣城裏逃了出來。

    大晚上的,他們只能藉由月光前行,生怕點了火燭就會引來那些熟睡的流民的注意,此時的雪深已經末過了膝蓋,每一次將腿從積雪中,都得消耗不少的體力。

    往日只需要一時辰的路程,一行人愣是走了兩三個時辰,因爲天黑看不清道路,一路磕磕碰碰的,等摸到村子的時候,別提多狼狽了。

    不過好在還算是平安抵達了,大夥兒各回各家,經過這一出,恐怕都得在家裏緩上一段時間才能出門了。

    “城裏的人能夠用糧食收買守城的士兵出去,是不是也意味着外面的人也能夠收買士兵進去”

    福寶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偷偷溜了出來,抱着手爐在門口偷聽,聽完大堂哥他們出城的經歷時,福寶忍不住出聲問道。

    “那些流民背井離鄉,可未必手裏沒有一些值錢的東西。”

    福寶可是聽說了,北邊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糧食,有錢都買不到糧,爲了不餓死,自然只能跟着一路逃荒來到他們這兒了,福寶想着,他們中的一些人,或許手裏還有點金銀首飾,或是其他什麼值錢的東西。

    畢竟是逃荒啊,將來還不定會不會回到故鄉呢,總得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上吧。

    可要是真如同她猜測的那般,外面的流民也用這樣的手段買通了守城的士兵,到時候一大家子沒有足夠全家進城的銀子,會不會砸盡家底,先送幾個青壯年進程,到時候城裏有了自己人,裏應外合,趁守城門的人不備,打開城門,放外頭的流民進城,這對縣城裏毫無防備的百姓而言,纔是災難了。

    福寶的未盡之意在場的都聽明白了,單福宗倒吸了一口涼氣,越發慶幸自己早做決斷,早早帶着家裏人逃了出來。

    那些個逃荒的流民,可不是每一個都是質樸純善的,一路上爲了爭奪糧食,爲了活命,他們中的一部分或許手上都已經沾上了人命,要是放這樣的流民進程,恐怕他們會做的不僅僅是搶砸,殺人都不帶心軟的。

    “你這孩子,不是讓你呆屋裏嗎”

    蔣婆子坐在火炕上,衝着寶貝孫女招了招手,大冷的天氣從溫暖的被窩裏起來,最容易着涼了。

    “我之所以想到這個主意,就是因爲一次意外看到了守城的人用竹簍將城外的人吊到了城牆上,然後將人放入了城內。”

    單福宗有些艱澀地說道,也就是說,現在城裏其實也有一些流民了,只是一開始他沒有往堂妹思考的方向深思,現在想來,那些流民在城外未必沒有親人,那麼現在的縣城,真的還算安全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單老頭還是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旱菸槍,這段日子,家裏人的心事都重,也就默認縱容了老爺子抽幾口煙解壓的行爲。<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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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顧着自家就不錯了,哪裏還能顧着別人呢。”

    單峻山這時候已經稍微緩過來了,聽了老爺子的感嘆,緊跟着說到。

    理是這個理,可是想着還傻傻以爲一切太平的縣城百姓,以及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單家人這心裏,總是提不起勁來。

    但正如單峻山說的那樣,在這個世道,他們也只能牢牢顧着自己。

    不知道府州那兒怎麼樣了單峻海長嘆了一口氣。

    這場雪災的規模顯然已經不僅僅影響壩江縣和清州了,恐怕整個瀾江省都受到這場雪災以及緊跟着而來的饑荒的影響,按理這樣大規模的難民遷徙早該上達天聽了,怎麼遲遲不見朝廷開倉賑糧,派軍隊將流民送回原籍,再這樣鬧下去,就不簡簡單單是難民的事了。

    單峻海此時所想的,何嘗不是榮信煩愁的問題,可他的公文上遞瀾江總督已經半月有餘了,至今都沒有收到上面的批示。

    想着越來越多從其他州涌來的流民,榮信覺得,自己是時候有個決斷了。

    “昨天晚上守夜的人呢,難不成都睡死過去了”

    一大早的,村裏每家每戶做主的男人就被召集在了祠堂裏,王秉生氣憤地拍着桌子,也顧不上現在這是在祖宗牌位前,大吵大嚷的是對祖宗不敬了。

    自從單峻海提出流民可能會來搶劫糧食這個危機後,村裏就安排了十六四十歲的壯年男丁輪流守在村子的幾個出入口,即便是夜晚也不例外,一旦遇到什麼危險情況,輪值的人就趕緊敲響配好的銅鑼,示意村人準備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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