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家樂 >102.年三十(上)
    “等明年夏天,咱們家就有足夠的冰塊能用了。”

    單峻海看着自家幾乎算是建成的冰窖, 心裏很是自得, 覺得自家的家底在他這代是越來越豐厚了, 將來等閨女出嫁了,非得給閨女陪嫁上一副人人豔羨的嫁妝不可。

    “呸呸呸”連吐三口唾沫,他閨女纔不嫁人呢,好不容易那天勸好他娘從長計議, 沒興沖沖地跑去嚴坤那兒旁敲側擊兒女的婚事, 他是得多想不開, 自己就先安排起了閨女的嫁妝。

    旁人不明白他前頭還感嘆家裏的冰窖,後頭就開始呸呸呸了, 只是覺得怪髒的, 默默離他三步遠。

    單峻海也沒發現自己被人給嫌棄了,而是笑着向村裏其他來參觀建成的冰窖的村人介紹這冰窖的好處。

    “大夥兒看啊,這麼大的冰窖, 以後就在地上鋪上一層稻草或是蘆葦杆子編成的草墊,然後擺上冰塊,冰塊上頭再用上稻糠或是樹葉隔熱, 將冰窖密封住, 儲藏好的冰塊起碼能保留其中的三分之一, 你們說還有什麼比大夏天來上一壺被冰湃過的甘草涼茶解熱的, 還有王叔牛叔, 你們不是最愛喝幾口小酒嗎, 大夏天的, 冰冰涼涼的小酒豈不是更有滋味。”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單峻海覺得那些流民還是很不錯的,要不是這一次天災,他們或許也是和他們一般勤勤懇懇勞作的老實人,所以他也不介意,幫着那些人宣傳宣傳,爲他們找到更多工作的機會。

    畢竟村裏其他人家要的冰窖不會有單家那麼大,二十多個賣力的難民將手中的活上手後,完成一個小地窖是一件簡單的事,也就是說,等手頭的活做完了,他們就又要過上缺衣少食的生活了,單峻海就想着,能不能多慫恿一下村人,增加冰窖多需求量。

    再說了,建冰窖本來就是一件好事,換做和平時候,建冰窖多人力物力,可不是一點糧食就能擺平的。

    此時單家人已經將一部分冰塊放到了冰窖內,大夥兒看着那些個高高摞起,散發着寒意的冰塊,心裏頭不由更加意動了,尤其是剛剛被單峻海點名過的兩個愛喝酒的老頭,不由更加心動了。

    “要不,咱們家也建個小冰窖,不用太大的,兩三天就能挖完,算起來,也花不了多少糧食。”

    家裏的大老爺們都意動了,女人們自然就不好多嘴,更何況在他們心裏,要是夏天能夠來上一杯冰湃過的綠豆湯,那絕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說出去,孃家那些親戚該多羨慕他們啊,往後十年他們都能靠着這口冰窖在那些親戚當中擁有超然的地位。

    “峻海啊,你幫着王叔和那些人說說,等做完手頭的活兒,下一個就輪到我家。”

    “我在老王頭後頭。”

    “還有我。”

    一個個的對那些難民的能力有了直觀的認識,村裏人想要建冰窖的就多了,短短小半天的功夫,單峻海那兒又多了六戶想要建冰窖的人家,這些工作量足夠那些流民在春季來臨前的溫飽。

    單峻海看了看外頭的雪天,這雪下的再長,總也不能下過一整個春天吧。

    今天是大年三十,老天爺再不賞臉,這年總是要過的,因此村人們也沒有在單家呆太長時間,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就提出了告辭。

    “蔣大姐,你家那豆醬做的好,等會兒能不能給我舀上一勺回家做菜。”

    村裏人有做大醬的習慣,這東西耐放,不論是炒菜也好,當作蘸醬也好,都是極其下飯的配料,只是不同的材料,加上不同的配料,做出來的大醬滋味就相差甚遠了。

    單家的大豆種的好,加上豆醬的配方還是福寶結合自己上一世對各個品牌的豆醬的研究改良而來的,滋味自然遠勝於村裏其他人家。

    “我家今年炸的丸子格外酥脆,我就用家裏的丸子跟你換豆醬。”

    那婦人知道今年三十前,單家因爲照顧早產的孫女,接待單老大一家等瑣碎事,並沒有騰出手來做丸子這類程序複雜繁瑣的菜餚,她拿丸子和單家換豆醬,也不算佔單家便宜。

    “牛大姐做的丸子可是一絕,我家那討債的前些日子嘗過就連日在家央求我上門討上一小碗,正好我家那糟魚做的不錯,要不咱兩家就拿糟魚換肉丸吧。”

    實際上不止是單家,村裏多數人家雖然有心在大年三十做點好的吧,可實際情況不允許,每家每戶總有那麼幾樣不齊全的東西,準備好的三十年宴,也沒有往年豐盛。

    只是剛剛那個婦人提議拿炸丸子換豆醬的事給了村人靈感,既然每家每戶的菜餚都不齊全,何不互相換着來呢,這家做丸子好,那家做魚的手藝妙,互相換着每家的招牌菜,

    滿滿當當一桌子年宴就湊齊全了。

    除去三年前給村裏一個九十高壽的族老過壽,村裏人就沒有這樣親密無間過了,那婦人的提議得到了大夥兒的一致贊同,互相說着自家擅長做什麼,年味遠勝於以往。

    換另一種思路想想,有時候天災帶來的,未必都是壞事。

    “大哥,剛剛那戶人家是不是說了,往這條路徑直走上半個時辰,就能到那個平啥村的,咱們都走了有一會兒了,也沒見到村子的影子啊。”

    張強子一行人已經喫光了之前搶來的糧食,還在昨天搶了一個鎮子,只是似乎得到了縣城被搶的消息,那個鎮子防備了許多,他們一行人被打死了四個,剩下的沒搶到多少東西,就落荒而逃了。

    “呸,那老孃皮要是敢騙我,我就帶着兄弟殺回去,就算鎮子上的人有了防備又怎樣,咱們三十多號人,還不能要那一家的狗命”

    爲首的男人一臉橫相,他正是幾天前搶砸縣城的主導人之一。

    “這個地界還真是夠邪性的,小小一個鎮子還有一隊小兵守着,不過普通村子裏也就一些莊稼人,咱們兄弟都是見過血的,還怕那些孬貨。”順三接連受挫,心情不好,臉上帶着殺氣,迫不及待就想殺上幾個人消消心中的鬱氣。

    “大哥說的是。”邊上一堆捧他臭腳的,對他的話十分信服。

    他們中的多數,原本在自個兒家鄉的時候就是那種偷雞摸狗,雞厭狗憎的,雪災一來,助長了他們的兄性,一個個由原本的小惡走向了大惡。

    偏偏他們還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好的,這一路上逃難,他們藉由絕對的武力優勢搶了不少逃難的流氓手中的糧食以及值錢的物品,一路上路過什麼村莊城鎮,也是搶砸燒什麼惡事都乾的,這一路下來,一個個沒餓到不說,荷包還鼓了不少。

    更別提這一路上他們糟蹋的好人家的姑娘,或是逃難的小媳婦了,以往他們在家鄉的名聲,就連寡婦都不願意和他們接觸,哪有這樣好的福氣。

    所以對他們而言,這不是天災,這是天福。

    你說朝廷賑災了怎麼辦

    他們可是災民啊,誰能證明他們在逃難的一路上做了什麼,等災禍過去了,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憑着一路搶來的寶貝,買上幾畝地,娶上一個黃花大閨女,生幾個孩子,一輩子還不是福樂順遂。

    這些人的野心被養的越來越大,良知也早就在這一路上消失殆盡,現在的他們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就那人說的,那個村子可富裕着呢,尤其是其中姓單的一戶人家,據說那家人養的豬羊雞鴨貴人都搶着買,他家那飯莊,更是日進斗金,咱們要是搶了這個村子,不說豬羊肉夠喫,就是那一家子藏家裏的金銀寶貝,做完這一票,咱們下半輩子就直接喫喝不愁了。”

    順三給兄弟們畫着大餅,而那些個跟着順在的男人也聽的熱血沸騰,一個個穿着厚實臃腫的棉襖,手裏舉着斧子鐮刀等沾血的武器,不再抱怨平柳村太遠,冒着風雪迎頭朝前趕去。

    ”不好了,順三,順三他們朝恩人的村子來了。“

    破廟那羣流民或許是喫過太多虧的緣故,即便現在還算安定下來了,這警惕心卻一直沒消,就好比此刻大年三十,他們依舊派了他們當中體格最魁梧,身體最好的兩個青年去破廟外的小山丘守着,那裏能夠居高臨下,看到兩條通往平柳村的官道道動靜。

    此刻他們中的一個匆忙趕來,推開破廟的門打破了裏頭溫馨和諧的氛圍。

    順三這個名字在流民心中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尤其是那些家裏有孩子的,此刻都抱着自家的孩子,六神無主。

    “當家的,怎麼辦啊,順三他們過來了,咱們的小寶怎麼辦啊。”那夥兒人可是喫人肉的,誰知道餓極了他們會幹出什麼事來。

    “順三他們離這兒還有多遠”這羣難民當中爲首的男人一臉嚴肅地問道。

    “還有一兩株香的功夫。”報信的人一臉緊張地說道。

    “你帶着女人孩子還有咱們的爹孃去平柳村,央着村人收留咱們這些家人,男人們,有骨氣的跟我帶上傢伙什出去。”

    “當家的。”

    “爹”

    所有人都知道男人的意思了,此刻大夥兒誰還能顧得上香噴噴的美食呢,哭鬧聲抽咽聲頓時在破廟裏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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