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家樂 >106.賑災
    “那可真是對不起了。”

    福寶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頭一次有了咬人的衝動。

    “山生哥, 你在這兒等等, 我這就給你拿藥油去, 等會兒讓我哥好好給你揉揉,把內傷的淤血給揉開。”

    呸,就她之前那捶人的力道,還能把人打出內傷來了

    福寶覺得眼前的青年變壞了, 臉頰氣鼓鼓的, 跟個受驚脹氣的河豚似的, 推開擋在她前頭的嚴山生回了自己的屋子,很快又從房間裏出來, 此時她的手裏多了一瓶藥油。

    “都怪我下手沒輕沒重的, 也不知道這瓶藥油夠不夠,不過山生哥你放心,家裏什麼都少, 就是這類治跌打腫痛的藥油多,用完了這瓶,還有下一瓶, 下下瓶。”

    單家的當家人單老頭曾經打鐵出身, 家裏備的最多的就是跌打損傷的藥油, 即便現在單老頭不打鐵了, 家裏備着這些個藥油的習慣也留了下來。

    從房間內出來的福寶已經收起了自個兒那河豚氣, 笑的要多嬌甜有多嬌甜。

    剛剛被福寶氣呼呼推開的嚴山生還心有惴惴的想着是不是他爹給出的法子不靠譜, 看到此刻的福寶, 就收起了他那些不安。

    果然,福寶心疼他了,看這給藥油的態度,多爽氣,多大方。

    一邊擔心福寶心疼壞了,一邊又貪婪於福寶對他的關心,嚴山生有些進退維谷,不知道該不該把這齣戲演下去。

    “別站着啊,要是內傷加劇了怎麼辦,山生哥你趕緊回屋,我讓我哥來幫你擦藥油。”

    福寶看嚴山生傻站着,十分熱情的推着他往他的房間去,不接受任何拒絕的叫來了小哥單福德,拜託對方“好好的”幫他上藥。

    因爲上藥的時候不免要脫了衣服,福寶作爲一個沒出閣的姑娘,自然不能在邊上站着瞧,所以在擺脫完親哥後,福寶就帶着愧疚和自責的表情,轉身出了房門。

    “哼,好好當你的病患去吧。”

    衝着屋裏的方向眥了齜牙,福寶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

    “沒想到山生這麼強壯的體格,內在卻是如此虛弱。”

    單福德搖晃着腦袋,忍不住感嘆,果然外表中看的,內裏未必中用,像他這樣白白嫩嫩的,或許纔是真正的強健。

    雖然是讀書人,可是心裏隱藏着一個大俠夢的單福德在幫好兄弟上完藥後,忍不住感嘆道,面上還頗有些自得。

    看看他那兄弟,多壯實的身材啊,結果他妹妹幾拳頭就把人砸內傷了,還是他好,妹妹想砸幾下就幾下,絕對不喊一聲疼。

    從嚴山生身上找到了作爲男人的成就感的單福德這些天心情大好,也沒想過自己的無心之言,就這樣給嚴山生冠上了一個“虛”的名號。

    好在這些話也就福寶以及福才幾個小輩聽見,他們又不會沒事將這些話外傳,嚴山生在外的名聲,還是不需要擔心的。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單福寶捂着嘴笑的得意,而“虛”男人嚴山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心想替自己解釋,也找不出解釋的理由來。

    這一次他長記性了,那就是親爹的話,未必全都是對的。

    不過,看着福寶笑的這樣開懷,似乎不記得前不久他讓他生氣的煩惱,嚴山生覺得,自己受點小委屈,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看着喜歡的姑娘,嚴山生也忍不住跟着一塊笑,這樣的笑容落在了單福

    德和單福才身上,就是不好意思的怯笑了。

    倆兄弟忍不住一陣同情,決定以後對嚴山生好一些,再好一些,千萬不能讓他爲自己的虛而自卑,男人嘛,大家都懂的。

    因爲拿順三等人還有大用場,單峻海每三天就會往棚子裏送一些苞谷芯子磨成的粉做的饃饃以及一些井水,保證他們不死,卻飽受飢餓和乾渴的折磨。

    棚子不擋風,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又在搏鬥時被割的破爛,除了餓和渴,還受着凍,一個個手腳以及其他裸露的部位爭先恐後長起了凍瘡,偏偏手腳還被捆着,感受着凍瘡部位讓人發瘋的癢意,卻連撓一下止止癢都做不到。

    對於這些人而言,是真的生不如死了,但想到被這些人害死的無辜的人,村裏沒一個人會對他們升起同情。

    在順三等人之後,村裏並未發生什麼大事,偶爾有一些生人出現,也是平柳村人的親戚,實在是缺糧了,冒着被風雪掩埋的危險,過來借糧。

    村人知道在這種時候冒露糧食充裕的危險,即便是親戚,也不敢借的太多,在借糧前,還會演一段爲難的戲碼,通常是親戚千求萬求了,纔會借一些粗糧,還要保持對方開口討要的糧食的三分之一的數量上。

    艱難的時節,總是能夠想到讓僅有的糧食儘可能撐過最長時間的法子的,村裏人有糧,卻也不是無盡的,不可能無私到爲了親友委屈自己一家的份上,而那些借到糧食的也都千恩萬謝除了少數幾個不滿足的被轟出了村子,總體上來說,整個小村莊,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了。

    而在此期間,單峻河的大女婿也來了一趟,他不是來借糧的,只是爲了寬媳婦的心,想來看看岳父一家有沒有足夠糧食的,在互相報了平安以後,對方也沒再冒着風雪出現。

    在習慣了嚴冬後,村人的生活習慣漸漸形成了規律,早上起來先清理屋頂的積雪,防止屋頂被積雪壓塌,然後再是清理自家房門口到院子外的那段道路的積雪。

    村裏的年輕男人被召集到了一起,清理村裏的主要通道,畢竟風雪再大,串門閒聊這樣的事都是免不了的,不然沒有農活,一羣閒不下來的村人還真會荒的長草。

    在靠剷雪進行了一番鍛鍊之後,自然就是喫飯了,現在家家戶戶都升着爐子,爲了節約柴火煤炭,大夥兒也習慣了在爐子上做菜,通常都是一鍋燉煮,什麼食材都往鍋子裏放,飯前先喝上一鍋熱湯,整個身體都暖了。

    雪大的日子,中午和傍晚還得各鏟一次雪,在不少人家的冰窖挖成後,這些雪也有了用處,燒化後東凍成冰,等待來年的使用。

    每戶人家的生活都井井有條,可以說除了田地沒法耕作,村人的作息,和以往無異。

    當榮膺帶着一隊護衛來到平柳村時,也不由的爲平柳村的安定暗自稱奇。

    久等不到瀾江總督覆函的榮信終究還是當機立斷選擇了開糧倉,濟災民,同時也掉集齊了清州所有的兵馬,鎮壓可能會有的暴動。

    出於私心考慮,榮信在抽不開身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兒子來了平柳村,因爲作爲附近最富庶的村子,榮信很擔心自己那些朋友會因爲手有餘糧,被有心人盯上。

    所以當他決定孤注一擲的時候,最先想的,也是讓自己的兒子帶兵來了平柳村。

    這時候,大雪已經多日未下,江面的冰石也漸漸化凍,寒冷已經不是災民們面對的問題,飢餓纔是。

    榮膺看着一個個面色紅潤的平柳村人,看着村口那堵冰牆和那些巧妙的陷阱,還有隻剩下一口氣的順三等人,忽然覺得自己的到場,是很沒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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