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這輩子就是在苦泔水裏泡大的啊, 誒呀我的福寶啊......”
王春花就跪坐在炕牀邊上, 看着小小一團的單福寶,拍着炕沿連哭帶唱把這些日子來自己的煩心事都給說出來了, 也沒意識到她對面除了單福寶這個奶娃娃,還有蘇湘這個大人在着呢。
“二嫂,你和福寶說這些, 她也聽不懂啊。”
蘇湘都懵了,看着這樣的二嫂,都不知道她是制止好呢,還是任由對方哭下去好, 不過對於王春花現在的舉動, 蘇湘心裏是很不滿意的。
今天怎麼說都是她女兒的好日子,而王春花當着她的面就開始號喪,不知道的還以爲家裏死人了呢,再好的福氣都被她給哭沒了。
從陰謀論的角度來說, 王春花選擇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吐苦水, 這一點在蘇湘看來就是莫名其妙的, 她更願意相信, 剛剛王春花那些抱怨, 都是說給她聽的。
尤其你聽聽她說的都是什麼
怪娘給福寶重新取了名兒,怪娘給福寶辦的洗三宴比她兩個閨女來的大, 怪大伯哥偏心眼, 給了她閨女銀鐲子。
一樁樁的, 看似怪的都是別人,實際上還不是衝着她閨女來的
沒想到以前看上去膽小如鼠的二嫂還有這個心計,蘇湘喘氣的動作大了些,將年幼的閨女護的牢牢的,生怕這個腦子不清醒的女人等會兒又做出其他什麼事來。
而還是個奶娃娃的單福寶,和她的小娘親一樣,要不是顧忌自己的年紀不應該聽得懂王春花的抱怨,她都想露出一個懵逼臉來了。
她還是個寶寶,和她抱怨這些,真的好嗎
對於纔剛出生三天的單福寶而言,這個新家還是很和諧的。
雖然有些混,但是對家庭負責,疼愛妻兒的小爹爹,溫柔賢惠疼愛兒女的小娘親,一個今天第一天見面,感覺卻很不錯的親哥哥。
除此之外,潑辣偏心的奶奶和沉默穩重的爺爺,以及特別熱情大方的大伯孃,還有幾個尚且年幼的堂姐,都讓單福寶覺得這個家庭的氛圍一定特別溫馨。
王春花這個二伯孃的出現,打破了單福寶之前的期望,也是,一個家族枝繁葉茂,怎麼可能沒點矛盾呢。
不過二伯孃對着她抱怨爺奶偏心,抱怨家裏人都針對她的孃家人,這點就讓單福寶看不明白了,和小娘親一樣,單福寶同樣認爲王春花這段話壓根就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藉着這個口,說給蘇湘聽的。
“三弟妹啊,你的命可真好。”
王春花還真沒兩人想的那麼複雜,首先她就沒那個腦子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她剛剛那通發泄,就是真情實意的爆發。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三房那個讓她嫉妒了好些天的娃娃,就覺得特別親,以前壓在心裏的委屈,也特別想向她訴說。
王春花覺得,別人都不能理解她,但是那個孩子一定可以。
想想就有些傷感,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就沒投生到她肚子裏呢,哪像梅娘和蘭娘這兩個養不熟白眼狼,心裏想着的就只有她們那對偏心眼的爺奶,一點都不將她的話當回事。
想着自己之前好心的勸說反而還被閨女一通懟王春花心裏就來氣,她想着,如果福寶是她閨女,即便也是賠錢貨,可她一定會對她比對梅娘還有蘭娘好很多的。
“二嫂,我好像聽見娘在喊你了,要不你出去瞧瞧”
蘇湘覺得王春花的眼神有些可怕,似乎恨不得將她的寶貝福寶搶過去似得,趕緊找了一個理由,想把人支使出去。
“娘喊我了”
王春花怔了怔,剛剛哭的太投入,她都沒聽見。
也沒懷疑蘇湘是不是騙她的,想到婆婆找不到人後可能會有的嚴重後果,王春花打了個寒顫,擦了擦眼淚,收回黏在單福寶身上的眼神,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外走。
在她離開後,母女倆忍不住都鬆了口氣,下一秒門簾又被拉開,兩人還當是王春花去而復返,差點沒被嚇死。
不過這一會兒進來的可不是王春花了,而是三房今年剛滿
四歲的德哥兒。
單家條件好,幾個孫兒自然養的也精貴。
除此之外,單家也是村裏少有的隔三差五就能喫肉的人家,作爲家裏的男孫,他們那份自然少不了,因此四歲的單福德養的白白胖胖的,加上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優質基因,看上去就格外討人喜歡。
除了被寄予厚望的長孫,單福德也是單家第三代裏最受單家老兩口寵愛的孩子。
“娘,我要看妹妹。”
單福德是在酒席的間歇溜進來的,手裏還攥着一個小雞腿,嘴巴油乎乎的,顯然沒少喫好東西。
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單福德的眼睛就黏在了父親抱着的妹妹身上,只可惜長得矮,蹦蹦跳跳也只能看得清妹妹身上那件天藍色的襁褓。
這讓單福德別提多喪氣了,這不,一看剛剛爹爹將妹妹送回了房間讓孃親給餵奶,趁着大人不注意,他自己就攥着雞腿偷溜進來了。
在妹妹出生前,單福德和爹孃都是睡一間房的,反正農家自己搭的土炕都寬敞,再來五個人都能翻身打滾。
考慮到單福德的小短腿,單峻海特地打了個木臺子,高度正好可以讓兒子踩着上炕,只見他靈活的將腳上的布鞋一蹬,蹭蹭蹭就爬上了炕,手腳靈活的爬到了孃親的邊上。
“妹妹,啵。”
看着粉白粉白的小妹妹,單福德心裏可美了,總算他也是有妹妹的人了,尤其看到妹妹烏溜溜看着他的時候,更是美的冒泡泡,忍不住上前就叼住了妹妹的臉。
他看爹孃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這樣的,他得多親一會兒,妹妹才能知道他有多喜歡他。
單福寶看着這個四歲的小哥哥都傻眼了,他這是把她半邊臉往嘴裏吸啊,這到底是親人還是喫人啊我的哥。
最麻煩的還不是這個,福寶感受着自己洶涌的口水,因爲哥哥這個叼臉的動作,導致她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原本還能稍微抑制點的口水一下子順着嘴角留了下來,胸口一片溼噠噠的。
蘇湘看着一雙兒女哭笑不得,將女兒的臉頰從兒子嘴裏解救出來,解釋了好半天才讓兒子明白親妹妹,不是那麼親的,不過因爲剛剛那一會兒工夫的親吻,閨女嬌嫩的臉頰上那一個顯眼的“草莓”,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下去的了。
“妹妹,甜的。”
單福德還不知道自己闖禍了,跟個偷到油的小老鼠似得傻笑,指着妹妹紅彤彤的小臉蛋,嗷嗚咬了一口手裏的雞腿,小日子,美開了花。
一大早一晚上沒怎麼睡着的蔣婆子不顯絲毫疲累,反而容光煥發地從小兒媳婦蘇湘的手裏接過了剛睡醒,還有些懵的小孫女,看着這肉呼呼的小糰子,是怎麼看,怎麼愛。
之前她就覺得自己這孫女比別的孫兒更討她喜歡,原本只當是這個孫女是她疼愛的小兒子和外甥女生的緣故,現在看來可能也有福緣作祟,在蔣婆子看來這個孫女就是伴着大機緣出生的,自然更讓人親近。
“你大嫂和二嫂在準備早餐,你就給她們搭把手,孩子娘幫你看着。”
蔣婆子迫不及待想要實驗一下自己的猜測,將懷裏的肉糰子抱得牢牢的,催促着對蘇湘說道。
“好嘞娘。”
蘇湘頗爲不捨地看了眼奶香的小閨女,挽了挽有些長的袖口,乖巧地往竈房走去。
現在天色已經徹底亮堂了,因爲地裏的活開始減少的緣故,單家人也習慣比平日起的更晚,如同往常一樣,單梅娘揹着她爹給她做的小籮筐,已經帶着妹妹洗漱完,出門割了一小筐豬草回來,姐妹倆已經習慣了早起,將割豬草當做是每天的晨練。
這些日子不用拾雞蛋,她們早起要乾的事還少了些,除了下午的時候還得再去割一筐豬草,家裏也沒她們什麼事了。
實際上她們兩姐妹也不是割豬草的主力,家裏餵養的那兩頭豬食量大,光是她們姐妹倆割的那些豬草,還不夠豬塞牙縫的呢,也就是爲了給她們姐妹找點事做,農家可不供懶惰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