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年 >1.意外
    姜錦年的初吻發生在二十五歲。

    天氣很熱,蟬鳴聲聲不歇,吵得她越發緊張,差點就咬到了紀周行的脣角。於是紀周行側過頭,問她:“姜錦年,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姜錦年回答:“紀先生吻技不錯。”

    紀周行與她隔開一段距離:“你明知道我不是在問這些。”

    路燈渲染了他的瞳色,使他的表情更加認真:“這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回答一遍,你對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怎麼可能沒有呢

    紀周行這個人,符合姜錦年對“白馬王子”的一切假設。他們還有很多共同點從事金融行業,喜歡網球和滑雪,就連打遊戲時都分工明確。

    姜錦年以爲,她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她索性順水推舟,扯住紀周行的領帶,手指一寸寸上移,等他一點點低頭。待他終於來到了她的近前,迫切的呼吸纏繞在耳邊,她才說:“我今天過生日,我還沒有許願。”

    紀周行笑道:“你想要的都會有。”

    姜錦年問:“包括你嗎”

    紀周行看着她,承諾道:“包括我。”

    姜錦年不由出神。

    街上一輛路過的轎車按響了喇叭,猛然將她拽回了現實世界。她勾脣笑了起來,眼底一片流光澄明:“聽說你有點花心,前女友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所以,我的生日願望是,最好不要被你甩了。”

    紀周行捏了她的下巴:“還跟我開玩笑呢”

    姜錦年輕嘲:“哪裏好笑了。”

    她雖然用了挑釁的語氣,卻一瞬不瞬將他望着,一雙眼睛勾得人思緒遊蕩,心馳神往。

    那晚她穿着一條淺灰色連衣裙,裙襬短,領口低,鎖骨一覽無餘。她還戴了一條項鍊,吊墜是一把銀色鑰匙,指向挺拔的事業線,既顯出幾分輕浮,又有幾分雪白皎潔這種自相矛盾的氣質,增加了她的吸引力。

    以至於當局者迷。

    紀周行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樹上一按,調侃道:“第一,傳言不可信,哪怕別人都信了,你也不能信。第二,過去的事就讓它們翻篇,讓它們停留在過去,誰還沒有幾段過去你認識我之前的那些事,我也不感興趣,我想知道我們的未來能發生什麼。”

    他這番話,格外觸動姜錦年。

    她牢牢抓緊了他的手。

    姜錦年與紀周行交往三個月,姜錦年的外婆抽中了一支上上籤。

    外婆年逾古稀,常去寺廟燒香。她對抽籤的結果深信不疑:“錦年啊,今天外婆給你求了個姻緣籤,是上上籤呢我不曉得怎麼看,找大師算了一次。大師說你紅鸞星動,能找個好老公,對你忠心,長得俊,還很有錢”

    姜錦年從來不信鬼神,但她架不住外婆天天唸叨,聽信了一言半語。

    說來也巧,第二年初春,紀周行向她求婚。

    那時姜錦年已滿二十六歲,能打動她的東西越來越少。當她在飯店的玫瑰花束中找到一枚鑽石戒指,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撿到了上一位客人遺落的貴重物品。

    她和紀周行說:“服務員在哪兒我要把這個東西還給它的主人。”

    紀周行嚐了一口葡萄酒,在玫瑰與燭光交織的氛圍中,他說:“這枚戒指的主人是你,紀周行的未婚妻。”

    他挑起她的無名指:“也許你會認爲,我這樣做很冒失,很唐突。其實我已經準備了一個月,我想要你嫁給我。你的名字起得好,姜錦年,錦繡年華,是這個意思嗎”

    他鄭重爲她戴上戒指:“錦繡年華,一生相伴。”

    高級飯店的服務員不知何時列成一排,齊聲鼓掌。

    姜錦年手心冒汗,端杯子打滑。

    燭火在她眼中閃耀,金光落入了她的酒杯。她像是被王子選中的灰姑娘,即將迎來美滿人生。

    哪怕她曾經窮過、傻過、犯過賤

    至少她把彎路走直了。

    幸福有了具體的形狀,又以無形的方式展開。姜錦年經常和紀周行談論婚後生活蜜月去哪裏旅行,買什麼款式的傢俱,鋪什麼顏色的地板,三十歲以後再要孩子,方方面面,她全部考慮了一遍。

    但是,姜錦年從不陪他過夜。

    紀周行起初認爲,姜錦年保守的不正常。

    不過他轉念一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所謂“保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他之所以喜歡姜錦年,正是因爲她聰明幹練,執行力強,能把周圍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婚姻並不僅是男人的責任,他需要一位能做賢內助的妻子。

    他對姜錦年的過去一無所知。

    然而舊事瞞不住。

    某次出差,紀周行偶然認識了姜錦年的大學同學。

    酒後談起姜錦年,這位男同學有意調侃:“她啊,綽號肥婆,胖的臉腫,脾氣又暴躁,活像一頭白熊,醜人多作怪。”

    他洋洋得意地敘述:“她還倒追我們年級的大神,追得像個瘋子,可人家睬都不睬她。後來她好像做了交換生,出國了聽說姜錦年家庭條件不好,很窮,還負債,她怎麼去美國,我不太清楚。”

    紀周行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把姜錦年穿西服套裙的照片展示給他。

    男同學驚訝道:“真漂亮啊,她是誰”

    “這腿又長又直,腰也細,這胸有d了吧,這身材”他砸吧着嘴,做出猜測,“藝校女大學生”

    紀周行笑着否定,一語雙關:“哪兒來的女大學生”

    他說:“這是我未婚妻,下個月領證,今年十一月辦婚禮。”

    “恭喜恭喜,”那人客套一句,又贊他,“豔福不淺。”

    他偷瞄姜錦年的照片,就着白酒喝了一口,看樣子是真不認識了。紀周行懷疑他弄錯了人。可是姜錦年的母校是全國一流大學,她本人又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幾番思索下來,紀周行找到同屆同系的其他校友,向他們打聽姜錦年這個人。有人回答得委婉,有人回答得直接,話裏話外都和男同學當日說的一樣。

    紀周行甚至收到了姜錦年大一時期的照片。

    誠如男同學所言,姜錦年彷彿一頭白熊。

    紀周行對着照片研究一陣,不確定姜錦年是否整過容。

    關於整容這檔事,他的看法與大多數男人一樣他不在乎別的女人整沒整過,她們的賞心悅目是一種趣味。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老婆的身上捱過刀子。

    他似乎爲姜錦年的“保守”找到了充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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