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年 >31.纏綿
    randoandoandoandoando 她坐到了一把躺椅上, 伸直雙腿,緩和氣氛:“你看好外匯的發展嗎”

    傅承林道:“今年六月二十三號, 英國要進行脫歐公投,投票的結果, 會直接影響匯率市場。你猜它們脫不脫得成”

    姜錦年想起來, 傅承林從前就經常和她打賭。她有時覺得投資是一種賭博,盈虧漲跌,如影隨形,而她因爲童年經歷,對高風險有着本能的厭惡,傅承林恰好與她相反。

    他享受風險帶來的快.感和刺激。

    在這一次對弈中,姜錦年的猜測依舊保守:“絕對脫不成。”

    傅承林問她:“爲什麼”

    姜錦年道:“英國有50的進出口貿易依賴於歐盟, 更別提倫敦有多少歐洲銀行總部了, 它要是真的脫歐了,金融中心的地位都要受影響我猜70的倫敦市民不贊成脫歐。”

    傅承林反其道而行:“我猜可以脫。”

    姜錦年固執己見:“脫不了。”

    傅承林也很倔強:“輕鬆脫。”

    姜錦年瞥他一眼:“你搞什麼,是不是非要跟我對着幹你能不能客觀地講一個猜測”

    傅承林正在把手機模式由震動轉爲靜音,聽了姜錦年的話, 他動作一頓, 笑道:“哪有什麼客觀不客觀, 只要是猜測,都是主觀。不過, 你要是參加了賭.局, 最好買一注脫歐, 穩贏。”

    他這幅篤定的樣子, 特別讓人心裏不爽。

    姜錦年嗤笑道:“不可能的。”

    她盯着他,隨口放話:“要是被你說中了,我跟你姓。”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從窗戶投入室內的月色。水池裏波光盪漾,他在昏暗的視野中低頭,喚她:“傅錦年小姐。”

    他念了兩遍,似在斟酌:“傅錦年,傅錦年。好不好聽”

    這名字如同一個不得了的魔咒,致使姜錦年心跳加快,根本沒辦法再以豎毛刺蝟的惡劣態度對待他。她聯想起古時候的姑娘們嫁了人,都得跟隨丈夫的姓氏,忽覺剛纔的玩笑輕浮得過了頭,雖然她本來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連忙圓場道:“結果還沒出呢,你就這麼有把握嗎”

    “沒把握,”他回答,“我只是特別相信自己的預測,無論對錯。”

    姜錦年道:“你真是適合做投資。”

    傅承林又笑了:“彼此彼此。”

    姜錦年扯動嘴角,乾巴巴道:“我比你差得遠了。”

    傅承林擺手:“你還行,不算特別差,不然我當年不會找你組隊。你就是有點兒”他擡起右手,正要拍上她的肩膀,又停滯在了半空,最後打了個微妙的響指:“缺乏信念。”

    這種善意的批評並不是不能接受。

    姜錦年說不清她爲什麼會有失落感。

    她回想他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然後,她尋了個理由吹毛求疵:“你相信你的預測結果,但你不能保證它是對的,既然這樣,你還讓我在賭.局裏下注,買脫歐成功萬一你猜錯了怎麼辦,你會讓我虧本的。”

    傅承林低聲應道:“你虧多少,我賠雙倍。”

    姜錦年站起來,懶洋洋道:“瞎嘚瑟什麼,誰要你的錢。”

    她還穿着七釐米高跟鞋,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每走一步路,都有簌簌聲響。

    兩人沉默的間隙裏,傅承林來到了她的身後。他記起自己的最初目的,喊住她:“姜錦年,你的項鍊在我這兒。”

    姜錦年回頭望他。

    她原本以爲,那條丟在他家裏的項鍊,要麼被他扔了,要麼被他甩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當初她送給他的那首情詩,不是也落得一個滾進垃圾桶的下場嗎

    她呆立在原地,不懂前後差別的原因。很快,她有了一個不願細究的猜想,她默認那一切的不公平都是約定俗成的人之常情。

    傅承林等着她伸出手來接項鍊,可她一動不動,背影僵硬。

    他暗忖:這是什麼意思

    項鍊掛在他的指尖,銀光閃耀,精緻秀麗。

    他站得離她更近,打開項鍊的暗釦,微一低頭,親手將項鍊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室內光線陰晦,他靜止於黑暗的邊緣,看不清那個釦子有沒有合上。

    於是,他仔細研究了片刻。

    他的手指很注意分寸,並沒有碰到姜錦年的皮膚。她仍然顫慄,耳根的熱度一陣勝過一陣,因爲她察覺他呼吸的氣流劃過她的耳尖,甚至能數清他一呼一吸間的節拍。

    這種親暱刺激十分要命。

    方纔應該拔腿就跑。姜錦年想。

    而現在,她只能刻意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就好像冬天的俄羅斯會有很多穿短袖的

    小孩子,硬逼着自己適應危險又嚴峻的環境。

    但她的消極抵抗,就彷彿在玩一場曖昧遊戲。他是主導者,她是承擔者,主次不可逆。

    終於,項鍊合上了。

    傅承林含蓄地向她告別:“你明天的活動是不是排得很滿還要去上市公司調研吧,得忙一天”他頓一頓,語氣隨和懶散:“早點兒回房休息。”

    姜錦年依然背對着他,說:“我明天真的挺忙,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剛走一步,她想起來什麼,連忙補充一句:“哦對了,還有,那個謝謝你把項鍊帶給我,好人有好報。”

    講完這句話,她一路小跑。

    泳池邊藏着一條白線,提醒客人注意腳邊高約半寸的臺階。臺階再往下,便是滑向泳池的橫紋陡坡這種設計模仿了沙灘的潮汐漲落,可惜在黯淡的光影中,那臺階和白線都不明顯。

    如果姜錦年穿着拖鞋、或者赤足奔跑,她不會被這種細微的障礙影響,偏偏她那雙七釐米的細高跟鞋在臺階處卡了一下,整個人驟然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泛着波浪的泳池。

    涼意徹骨。

    她被嗆了一口水,好在腦子還算清醒,馬上蹬掉高跟鞋,遊向了岸邊。

    傅承林正準備下去救她,卻見她自己跟個沒事人一樣,雙手搭岸,脊背挺直,腰部以下仍舊泡在水裏。

    朦朧月色抖灑,在靠近窗邊的區域傾瀉。

    傅承林踩着一地月光而來,他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他蹲在岸邊,向她伸手,注視她的神情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專心。

    姜錦年沒來由地想戲弄他,雙手掬起一捧水,在半空中濺了一下。

    大部分落在她身上,一小點兒沾上他的臉。

    他笑她:“傷敵一百,自損八千。”

    姜錦年眯眼瞧他:“幸災樂禍。”

    傅承林否認道:“天大的冤枉。”

    他再一次伸手,要拉她上岸:“請不要污衊我的清白,我只想幫你。”

    姜錦年勉強相信了他。

    她雙手扶住他,從水裏出來時,冷風一吹,身上很涼。

    而且她穿了一件白襯衫,被水一泡,緊貼皮膚,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胸前十分可觀,美色.誘惑極度強烈。

    倘若是別的男人瞧見這一幕,指不定要將她按在地上,當場扒光。

    傅承林卻在觀察她的背部,他發現她瘦得能瞧見骨形。想到她以前多麼喜歡喫東西,多麼熱愛奶茶、蛋糕、巧克力、冰淇淋,他忽然覺得,她這幾年過得很慘。

    他將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擡頭望向天花板,不再看她一眼,希望能減少她的侷促和尷尬。

    姜錦年瞧他這副模樣,真是莫名的帥氣有趣,她心頭一動,又沉下臉,及時擯棄了不該存在的欣賞。

    傅承林忽然問她:“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游泳”

    姜錦年道:“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游泳是學校的選修課,反正教練不要錢,我就去學了。”

    傅承林點頭:“你的水性不錯。”

    姜錦年歪頭:“那段時間,我每天跑步一小時,做瑜伽一小時,游泳一小時還有最重要的節食。”

    傅承林聞言驚奇:“你沒有累倒嗎”

    “很累,還不想睡覺,”姜錦年回答,“我跟另外三個女生,合租了紐約的一間公寓,那是老式公寓,房間裏有超大的蟑螂,會飛,嗡嗡嗡”

    她故意嚇他,在他的耳邊甩動右手。

    手指一停,她比劃了一個尺寸,拔高音調:“好大的尺寸,有這麼大,你怕不怕”

    傅承林配合地回答:“真大,我好害怕。”

    姜錦年滿意道:“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我用土豆拌硼砂,擺在角落裏,把那些蟑螂全部藥死了。”

    傅承林稱讚她:“姜同學是新時代獨立女性。”

    姜錦年拍了拍胸口,當之無愧道:“沒錯,就是我本人。”

    語畢,她又暗忖:她仍然和從前一樣,唯獨能接受他的肯定。

    傅承林終於忍不住笑。他握住了姜錦年的肩膀,她微微僵了一下,又挺直後背,驀地咳嗽幾聲,就聽他開口說:“走吧,別在這兒凍感冒了,我送你回房間。”

    送別姜錦年以後,傅承林來到了三樓的酒吧。

    他有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正坐在吧檯前等他。這位朋友名叫梁樅,任職於上海證監局,當年是傅承林的大學室友,也曾與姜錦年交情匪淺。

    梁樅外形俊朗,爲人肅靜內斂,偏向沉默寡言。但他在傅承林面前,經常會打開話匣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