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綜]逼王的自我修養 >80.逍遙風月花間遊·八
    石之軒發現, 蕭昊此人,與他之前所接觸過的那些凡夫俗子全然不同。

    他不僅談吐不凡,博聞強記,舉止風雅, 性格溫和,而且無論武功、才學、經略都和自己不相上下。

    一直以來,石之軒都是個孤獨的人,因爲放眼天下, 如他這般天縱英才的優秀之人絕找不出第二個。高處不勝寒, 當一個人能夠輕易掌控這世間他所在意的東西的時候,就會變得孤獨,憂鬱,甚至離羣索居。

    世間能讀懂他想法的人實在太少, 能理解天才腦中所想的人,也必然只有天才。

    但如今,他竟找到了一個眼界能與自己比肩的人, 這實在是一種驚喜。

    優秀的人會互相吸引, 石之軒在谷中的這段時日,與蕭昊探討切磋, 脣槍舌戰,兩人雖從未真正動過手,但每一處細枝末節, 乃至心理交鋒, 都在暗中一決高下。

    尤其是棋局之上, 天地爲盤,一人執蜀棋,一人執魏棋,合縱連橫,大殺四方,酣暢淋漓,更生惺惺相惜之感。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石之軒愈發覺得,這谷中的隱士,彷彿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獨特魅力,無論是儀容、學識,還是待人接物、風骨品格,都有一種瘋狂的吸引力。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心底燃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他沉醉於萬花谷中,幾乎忘卻谷外江湖中那些紛紛擾擾。

    蕭昊身上像有一個無窮的寶庫,每一日都能讓他在其中找到一些新的東西,這種無比渴求想要一探到底的心思日復一日強烈起來,又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覺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測。

    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差距,自結識蕭昊後,石之軒更爲厭惡谷外庸俗的普通人,同時也對他避世不出有了幾分理解。

    這樣的人,不適合在萬丈紅塵裏翻滾。翩翩君子如皎皎明月,深居幽谷不染俗塵,纔不會玷污了這人玲瓏剔透的一顆乾淨的心。

    石之軒亦在谷中見到了沉迷機關之術的魯妙子。魯妙子是他至交好友,一見面自然有許多話說。

    魯妙子同他講了萬花谷與慕清流的淵源,石之軒感嘆命運之奇妙時,不禁在心中思量起聖門、正道與這萬花谷的關係。

    萬花獨立於兩道之外,屬於一個特殊的第三方,既不與任何一方敵對,也不與任何一方同流。萬花有自己的行事理念和思想體系,比起偏執的聖門與虛僞的正道,石之軒認爲這種百家爭鳴萬花齊放的態度,境界要更爲高深。

    只是這等思想與政權勢力背道而馳,哪個執政者都會希望宗教能夠輔助穩定政治。

    萬花之所以避世不出,應當也是前人想明白,這三教九流遍地生花的地方,不適合成爲政治的犧牲品。

    相比較而言,儒道佛一脈的正派,與主張獨善其身的聖門,在君王的眼裏,會更有價值。

    思及此,石之軒深覺魯妙子帶着聖舍利藏身萬花谷中這件事,實在給這片世外桃源平添了許多麻煩。

    對於這一點,石之軒仍然不太明白蕭昊的心思。

    按理說,這麼一個燙手山芋,絕不該是蕭昊該接的,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石之軒十分好奇。

    他一路悠然走過尋仙徑,來到仙蹟巖,蕭昊正遠遠坐在亭中,周圍四面都掛着卷軸書畫,迎風而擺。這谷中經年煙霧環繞,三面所臨皆是瀑布,飛瀑流湍下,那墨色的身影點飛瀑珠花落筆作畫,可謂賞心悅目之至。

    石之軒早就發現,蕭昊在谷中的生活簡直可以用一個“閒”字全然概括。下棋、種花、彈琴、畫畫、書法、烹茶、修藥典、下廚、擺弄機關、觀星推演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最愜意悠閒、風花雪月的事情,這人都怡然做了個遍。略有無奈之餘,也對能這沉靜享受這樣生活的人不免有些佩服。

    石之軒依然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胸中還有一些未展的宏圖與抱負,萬花谷是靜心之地,他雖然喜愛這裏忘卻塵俗的氛圍,但對他而言,他自認是做不到完全不問江湖事的。

    這一點上,蕭昊的心境要強他許多。

    蕭昊早就察覺到他的到來,擱了筆微微笑道:“今日來得倒比平時早一些。”

    石之軒飛身落到他旁邊,見畫卷上是一幅幽谷蓮池。仙蹟巖中雖種滿了蓮花,此時卻尚未到開花的時節,蕭昊對着這一池碧水,能畫出這般形神俱佳的畫作,可見觀察力已細緻入微,眼前無花,胸中卻已蓮香滿池。

    “想不到先生的畫功也這般精妙絕倫”

    蕭昊謙虛道:“雕蟲小技,閒來無事信手塗鴉罷了。”

    纔不是呢,這一張圖他用系統抄錄了沒有五十遍也有一百遍,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浣花箋五彩墨,這才勉強搞出一張能看的,未免墨跡幹

    的太久被瞧出破綻,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利用這點瀑潤筆之法維持到現在。

    書到用時方恨少,蕭昊只恨自己在桃花島的時候,沒有多花一點功夫再精進精進雜學技藝。

    石之軒笑着搖頭:“先生何必自謙,以先生的才學,放眼天下,早已無人能及。”他順勢在亭中坐下,擡起頭認真道:“算起來我已在谷中叨擾了月餘,先生不好意思趕我走,如今我卻不能再這麼厚着臉皮待下去了。”

    蕭昊眉頭一動,好奇道:“之軒這便要走了”

    石之軒點點頭,瀟灑道:“聖門大業未定,我在谷中這些時間,谷外怕已亂套了。雖說天下大局初穩,無論正派還是聖門都理應作壁上觀,避世不出,但聖門兩派六道一向誰也不服誰,若不能一統上下,來日慈航靜齋與靜念禪院沆瀣一氣,聖門恐怕無法應對。”

    蕭昊暗自算了算時間,他其實倒還希望這年輕的邪王再多待些時日,不過既然人家已經有了離開的心思,便放他回江湖去吧。

    石之軒道:“不過臨行前,有一事需向先生請教。”

    蕭昊立刻道:“請教不敢當,但說無妨。”

    石之軒指了指天工坊的方向,淡淡道:“萬花之機巧,雖冠絕天下,但木石機關,能否應對真正宗師高手”

    蕭昊聞言一愣,石之軒這是在摸他的立場

    他面不改色,從容笑道:“機關畢竟是死物,哪裏比得上人的頭腦靈活。”

    石之軒皺起了眉頭,看來蕭昊並不是不知道收留魯妙子的後果。那他做出的這個決定,是有備無患,還是故意爲之想要摻進渾水中呢

    蕭昊隱約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於是道:“昔日萬花有七聖,嘔心瀝血修成七卷萬花祕籍,可惜花穀人丁凋敝,到我這一代,七聖已無跡可尋。魯大師奇思巧技,我欲將其引爲客卿,授工聖之衣鉢,也算對前人有所交代。”

    石之軒微怔,他想過許多種可能,或許出於慈悲,或許出於權謀,或許是爲人情,卻獨獨沒想到蕭昊收留魯妙子的原因竟然是這個。是他腦中陰謀曲折想的太多,一時竟忘了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隱士。

    蕭昊一門心思鑽研萬花七藝,在他眼中江湖怎樣又怎麼比得上萬花傳承重要。

    石之軒不由失笑,已然想通。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萬花谷暴露於世人眼中已成定局,無法迴避;但日後,如果有不長眼的人,他倒還可以出手一助。

    不求獨避風雨外,只笑桃源非夢中石之軒暗下決心,絕不讓任何人破壞萬花谷的安樂祥和。

    蕭昊見他不再深究,也就乾脆利落拐了話題,免得被瞧出什麼破綻來:“之軒既然有抱負未實現,想做什麼便去做罷。”

    石之軒很受用蕭昊的體貼,拱手道:“我居於谷中,對花間的心法感悟更上一層,全賴先生的指點。不過花間派武學畢竟是天魔策之末流,聖門中多有人輕視,我手中還有另一卷傳承,不適合在這谷中修習,只能忍痛與先生拜別。”

    蕭昊立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補天道心法,微微皺眉道:“我雖對魔門瞭解不多,卻也知道兩派六道各自有各自的傳承,之軒怎麼會有他派的心法”

    石之軒倒不避諱此事,解釋道:“早年花間派掌門慕清流曾與補天閣宗主李淑莊交情甚密,李淑莊退隱之時,將補天閣保有的部分殘卷交於慕清流,故而花間派一直保有兩家武學。”

    他頓了頓,繼續道:“只不過流傳到我手時,這心法有一部分已流落到了陰癸派。近來我花間遊心法愈發得心應手,但補天之心法總覺有瓶頸,想來是功法不完備所致。”

    蕭昊恍然大悟,難怪石之軒一直跟祝玉研糾纏不清,原來是爲了祝玉研手中的補天殘卷。

    他認真盯着石之軒,突然問道:“之軒喜歡祝姑娘嗎”

    石之軒不解他怎麼會問這個,聳肩笑道:“玉研那樣的女子,天下有幾人不喜歡”

    蕭昊不贊同地對石之軒道:“不同的。我與祝姑娘交手時,她提起你時言辭親密,想來已經芳心暗許。你若對她有男女之情,補天殘卷一事還需同她說清楚;若你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更不該利用她對你的感情來攫取功利。”

    石之軒心中好笑,這先生果真是在谷中待了太久,對於谷外勾心鬥角之事竟這般天真,“玉研又何嘗不想從我身上得到聖門至高無上的地位,聖門中人各取所需,談何利用”

    蕭昊的臉色卻冷了下來:“人心乃是天下至爲珍貴的東西,不容利益踐踏,閣下若不懂這個道理,便當我這些時日瞎了眼,請錯了客人”

    石之軒頓時茫然愣住了。

    一向溫和的先生怎麼突然生這麼大的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