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祁霖和季槐序在醫院裏面的時候就商量好了的,季槐序昏迷了一年, 不論是祁父祁母還是季父季母都非常擔心, 之前在醫院季槐序才醒過來種種方面都有些不太方便,而且讓兩邊的父母看到季槐序使用了【短期僞裝術】的樣子估計心裏也都不好受,現在季槐序已經出院了不用顧忌太多, 【短期僞裝術】的效果也在慢慢減弱, 是時候給祁父祁母和季父季母彙報一下情況了。

    至於爲什麼在季槐序甦醒後住院的這一段時間裏兩邊的父母都沒有一個人來看望, 主要原因在祁霖身上。季槐序昏迷期間祁霖的狀態也非常不好, 就像是那種繃得非常緊的弦, 彷彿稍微受一點刺激都能直接斷裂一樣,祁父祁母在看過女兒和女媳幾次之後,就不太敢再來醫院刺激祁霖了, 只保持基本的通訊聯繫。自己的女兒他們自己清楚, 遇到這種事,只能讓祁霖一個人靜一靜。

    季父季母那邊在知道女兒出事的時候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不過季父季母之前因爲季槐序執意要和祁霖在一起的事情,與唯一的親生女兒關係一度落入冰點,連帶着看祁霖這個把他們好好的女兒“帶壞了”的罪魁禍首也沒什麼好眼色, 所以確定了季槐序沒有生命危險之後, 季父季母揪着的心也慢慢放鬆下來了,然後病房裏面的氣氛就有點尷尬。

    對於這兩位百般刁難自己媳婦兒和自己,一出口不是冷言冷語諷刺挖苦就是鼻孔朝天輕蔑鄙夷的老人, 祁霖也不是什麼會以德報怨的性子, 看在自家媳婦兒的面子上能對季父季母保持基本的禮貌, 再多的也就沒有了。在前些年僅有的和季父季母的幾次見面中,祁霖都是帶着公式化的微笑,你愛怎麼說怎麼說,我還可以在你說了一大通廢話之後給你倒杯茶,但是你具體說了些什麼廢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聽,要是你罵我媳婦兒罵得太沒輕沒重了,我也不介意輕飄飄地回擊過去,然後帶着我媳婦兒直接走人。

    當時在病房裏面也沒有例外,兩位老人這把年紀了還要被獨生女的車禍消息嚇得寢食難安大老遠跑過來風塵僕僕的,祁霖看着也是有點心疼。她對季父季母解釋了下情況讓他們安心點,然後給兩位老人倒了茶水,就轉頭一心撲在照顧自家媳婦兒上了。

    季父季母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看着祁霖來來回回地在病房裏面跑進跑出辦理各種手續、極其熟練又麻利地照顧自己女兒,他們自己不知道能說點什麼又能做點什麼幫上忙,感覺有些如坐鍼氈。匆匆忙忙喝完茶水,季父季母也沒找到機會跟祁霖告個別,略顯灰溜溜地就離開了。

    不論多麼好面子,又有多麼對女兒一意孤行走上他們以爲的“歪路”耿耿於懷,可是在生死麪前,這些真的什麼都算不上。就算孤傲固執如季父季母,也仍舊沒有辦法就這麼放着遲遲無法甦醒的季槐序不管。後來季父季母又去過醫院好幾次,雖然一直沒怎麼和祁霖說過話,就是站在一邊看着祁霖如何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們女兒,可是卻一直堅持了下來。

    人心都不是鐵做的,親眼目睹這麼久以來祁霖對季槐序的不離不棄和體貼入微,季父季母就算有再多的不情願,也不再那麼態度鮮明地排斥反對了。就在現實世界時間線的三個月前,季父季母又一次來到季槐序的病房裏面,默默地看了許久祁霖與季槐序,最終由季母開了口:“咳。那個……小祁,等槐序她好了,你們兩個,還有叫上你爸媽,咱們兩家……一起喫個飯吧。”

    祁霖那會兒正在看季槐序的吊瓶,聽見了季母的聲音,第一反應是她這陣子太勞累了身體都不太好,出現幻聽了。

    不然的話她怎麼會聽見自家媳婦兒的母親說出類似於承認她們兩個人關係的話了呢?明明之前那麼多年季父季母可是半點商量餘地都不給她們兩個人的,而且季槐序的父母兩人裏面,態度更加惡劣性情更加固執的,可就是季母。

    然而緊接着,祁霖又聽見了季父的聲音:“嗯。小祁,聽你阿姨的。”

    祁霖:“……”

    幻聽一次就算了,這都第二次還換了個人了,還是幻聽的可能性就真的很小了。

    祁霖回過頭,看向季父季母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聯繫一下這兩位老人以前做過的目的是讓季槐序與他分手的那些事情,祁霖的內心除了莫名其妙還有一個激靈涌上心頭的警覺。

    這次又想搞什麼呢?槐序至今還在昏迷中毫無甦醒徵兆,您二位能不能稍微消停一點?

    大概是祁霖眼神裏面的疑惑和不滿都太過於明顯了,好不容易豁出勇氣來說之前那句話的季母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本來就相當窘迫彆扭的臉上又出現了明顯的激動情緒:“小祁,阿姨沒跟你開玩笑!你……你要想辦個酒席什麼的,就咱們兩家,阿姨跟叔叔也都會去,只要等槐序醒過來!”

    祁霖:“……”

    這是不僅承認了她和她媳婦兒的關係,還答應了來辦個類似於婚禮儀式的酒席?

    祁霖愣了愣,然後也終於反應過來季父季母究竟是想要幹什麼了。

    他們是害怕她辛苦照顧了他們女兒這麼久,可能快要受不了準備放棄了,所以盡己所能給她做了一個承諾,承諾隱含的意思是,只要她願意繼續照顧季槐序直到季槐序甦醒,那他們就改變態度承認兩人的關係。哪怕她想要舉辦個婚禮酒席,只要別大張旗鼓,把酒席範圍限定在兩邊家庭之中,那他們都會配合的。

    季父季母自認就算他們親自來照顧季槐序,也絕對無法照顧到祁霖那麼好的程度。更何況而哪怕心裏不樂意承認,也很清楚如果季槐序醒過來後發現祁霖不在了,那對於季槐序來說無異於滅頂的打擊,他們女兒很有可能因此再出什麼意外。

    爲此,他們願意放下面子和成見,由與祁霖矛盾更加劇烈的季母打頭陣,對祁霖主動示好。

    反應過來這一點,祁霖心情一時之間也是有點複雜。欣慰和喜悅多少還是有一點的,畢竟這兩位老人是她媳婦兒的親生父母,季槐序哪怕表現得再不在意甚至透露出悲憤與抗拒,也無法遮掩住對父母在心底深處的那一兩絲懷戀與期許。如果能被季父季母祝福而不是冷眼相對,季槐序能輕鬆很多,祁霖自然也很高興。

    但是大約因爲這些年早就對季父季母的冷漠固執已經麻木了,也因爲祁霖現在是真的非常累,所以祁霖心中整體上來說還算得上是無波無瀾。只是想到季父季母的這番話是因爲仍舊不信任她、害怕她不要放棄季槐序了,再回憶一下季母話語中那個不要讓她們大張旗鼓只能在兩家內部偷|偷|摸|摸|舉辦個酒席的意思,祁霖嘴角很輕地勾了一瞬,帶着些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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