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予震驚了一瞬,若不是他此時的神情唯有深情脈脈,她險些就以爲君玦是在懷疑她在朝天大陸的身份了。

    不過像穿越這樣的奇聞異事,南予也並不會相信君玦能夠猜得出來,只因這實在近乎鬼談,要不是自己真的穿越了,她從前是不相信的。

    那麼,君玦既然不是在質問她的身份,也不是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就只能是真的關心她從小是不是真的這樣——出了事自己扛,死了就死了,沒人收屍。

    既然君玦看出些身份上的端倪,卻也只是問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這樣過來的,她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挑起眉無所謂的點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料想七重天裏的殺手暗衛也應是這樣……難道不是嗎?”

    果然如他所料,南予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這纔是最讓他心疼的地方,不曉得是已經捱過了什麼樣的苦,才能鍛造出這樣一個南予。

    對於受苦受難全然不在乎,甚至覺得這就是理所應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可是這世上有哪個人活該生下來就受盡磨難呢?又有哪個人活該天生就覺得自己應該受盡磨難呢?

    在遇上他之前,她難道都是沒人疼的嗎?

    沒有哪個對她很好嗎?沒有人保護她嗎?沒有人希望她一直活着嗎?沒有人在她一離開身邊就擔心的嗎?沒有人在她受傷之後像他一樣,給她上藥、給她包紮、給她餵飯的嗎?

    她說的不錯,七重天的殺手暗衛確實也是這樣,死了就死了。可是絕對沒有哪個能像她這樣將這些看得如此自然,活像是生來合該如此。

    君玦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頭澀然酸悶,如何也說不出話來,好像這句話說出口,他也會隨之淚流。

    他一直低頭凝視着南予,看她一臉無所謂地等着他的回答,只覺得心臟被人捏得很緊。他沒有辦法想象南予是如何看待這些事情的,從前遇上個什麼讓她疼的痛的,又是如何應付的。

    “你怎麼就能覺得這些事情對一個十多歲的女子來說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呢?”君玦的聲音很輕,生怕讓她聽出自己喉嚨裏的哽咽苦痛。

    但是南予還是愣住了,茫然地擡眸看向他。

    她在茫然什麼呢?

    君玦忍不住想,是她忽然發現,原來在別人眼裏,十幾歲的女子都不應該承受這些嗎?還是發現,她其實是可以不這麼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些的?或者是發現,別的女子從小到大出了什麼事都有人扛、會有人保護她們不讓她們受到一點傷害更遑論死、就算是垂垂老矣安然死去也會有人將她們葬于山花爛漫處?

    她在聽到他問話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南予並沒有想到君玦想的那些,她只是在那一瞬間想到了過去的十四年自己身處於人間煉獄的種種遭遇,走馬觀花般在她腦裏重放後,她忽然發現,對她來說,這段前塵往事中最大的幸運,竟然是她在十八歲那年死了。

    南予伸手拿過他手裏抹藥的木片,蘸了些藥膏塗在手臂上,邊抹邊道,“我從來沒有覺得這些事情對一個十多歲的女子來說理所應當,我只是知道這些事情對我來說,確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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