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秋的話音落下,房間裏一片死寂。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濾進來,有細細的塵埃飄浮在空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庭深突然低低笑了起來。

    葉清秋的眉心當即皺了起來。

    厲庭深坐直了身體,手臂圈着她的腰身,一雙狹長漆黑的眸子沉甸甸地看着她,明明帶着笑,指腹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聲音也是極致的溫和。

    “剛剛你說你還愛我。”

    葉清秋緋紅軟嫩的脣抿緊,她沒說話。

    厲庭深扯了扯脣,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頜,嬌豔的臉龐和那雙緋色的脣總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要親吻的誘惑。

    他也真的沒有隱忍,探過去吻了吻。

    葉清秋垂眸,睫毛不受控制的閃了閃。

    “你說的對。我們之間隔着人命,的確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葉清秋閉上了眼睛,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地。

    厲庭深撫着她臉頰的手收了回來,撤離她的額頭,淡淡笑着看她。

    “如果我說,我願意還呢?”

    葉清秋怔了怔,“還什麼?”

    “命。”

    只是一個字,就讓葉清秋的腦袋一片空白。

    什麼命?

    拿什麼還?

    “你在說什麼?”她開口,聲音卻不自覺地發顫。

    “我們之間,隔着兩個人的生命,如果我還上,你是不是就可以答應跟我在一起?”

    葉清秋徹底愣在那裏,臉上的血色在漸漸褪去。

    厲庭深看着她笑了笑,還是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頰。

    “說話,清秋。是不是?只要我把他們的命還上,你是不是就可以答應跟我在一起?”

    葉清秋搖搖頭,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伸手揮開他的手。

    “你在威脅我?覺得我一定不會答應這種荒唐的事情,所以才這麼說?好啊,是!如果你還得上,我就答應跟你在一起。所以呢?你要怎麼還?你拿什麼還?”

    葉清秋氣極。

    他一次一次利用她對他的感情,胸有成竹地達任何目的。

    是不是隻要她愛他,他總有辦法讓她親口說出妥協兩個字?

    厲庭深扯了扯脣,黑眸中掀起淡淡的笑。

    “不許反悔。”

    說完,他又湊過去吻住了她。

    神色輕鬆地甚至將她重新摁進牀褥之中,密密麻麻地吻着她,密不透風。

    葉清秋皺着眉。

    所以呢?

    他剛剛的話,只是說說。

    將她吻的滿身通紅,厲庭深才心滿意足地放開她,然後翻身下牀,進了浴室。

    再出來,葉清秋已經重新換了家居服。

    他過來牽住她的手,“帶你下去喫早餐。”

    葉清秋漠漠看他一眼,“這是我家。”

    厲庭深只是笑笑沒說話。

    兩個人剛剛走出樓梯口,葉清秋就停下了腳步。

    厲庭深轉頭看她,“怎麼了?”

    “臨臨也該起牀了。”

    樓下傳來一聲哼笑,“等你起來,孩子得讓你餓死。”

    兩個人朝樓下看去,葉笠薰正抱着臨臨,臨臨懷裏抱着奶瓶。

    看到他們兩個,黑漆漆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爸爸媽媽……一起起牀嗎?”

    葉清秋:“……”

    厲庭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牽着葉清秋下了樓。

    走到葉笠薰面前,伸手摸了摸臨臨的腦袋。

    “還喫早餐嗎?”

    臨臨搖頭,“不吃了,臨臨已經喫掉一根章魚腸和雞蛋啦,喝完這個就飽了。”

    “那讓姑姥一會兒帶你出去玩兒。”

    葉笠薰蹙眉,“怎麼着?見面不到五分鐘,就想着攆人過二人世界?”

    “你想帶着他一起觀摩嗎?”

    葉笠薰臉色一沉。

    葉清秋甩開了厲庭深的手,“胡說什麼!”

    厲庭深笑了笑,重新將她攬進了懷裏。

    “喫早餐。”

    臨臨喝完奶,葉笠薰便真的帶他出去了。

    厲庭深剛剛既然那樣說了,想必是還有什麼話要對清秋說。

    他們之間的事情,目前爲止,似乎沒什麼是可以讓臨臨聽到的。

    想想也知道全是矛盾。

    厲庭深親自下廚做了早餐。

    雖笑意只有淺淡的兩分,但整個餐廳氣氛都顯得輕鬆很多。

    即使葉清秋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冷漠地喫着面前的早餐。

    兩顆煮雞蛋旁邊擺了一點椒鹽,三明治也做的新鮮漂亮,蔬菜盛翠,紅綠相間,清淡合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剛剛好的喜好。

    喫完飯,葉清秋放下碗筷,掀眸看向坐在對面已經喫完正看着她的男人。

    “喫飽了?”

    葉清秋轉而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厲庭深斂眸,什麼都沒說,站起身,將葉清秋面前的餐碟收了起來,轉身進了廚房。

    葉清秋坐在椅子上用力閉了閉眼睛,站起身也走進了廚房。

    看着厲庭深微微彎腰洗碗的動作,她抿脣,“厲庭深。”

    “這麼着急等答案,看起來比我更迫不及待要在一起。”

    他將最後一個碟子放到瀝水架上,轉頭笑着看她。

    葉清秋蹙眉,“我只是不想再跟你這樣不清不楚地在在一起耗着。”

    “嗯。”

    厲庭深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擦手,轉身靠在流理臺上垂眸看着她。

    “我可能還要對你說一聲抱歉。”

    葉清秋耐心全無,“如果沒有其他要說的,滾出去。”

    厲庭深默了默,“有。”

    話音落下,他側身,從料理臺的刀架上抽出一把水果刀。

    葉清秋臉色驀地一變,整個人猛然朝後退了一步。

    他剛剛在房間說的話突然從腦海了蹦出來,一開始的疑惑在看到這把刀的時候,驀地有一種被涼水傾頭倒下的感覺。

    “你做什麼?”

    “你敢動手嗎?”

    厲庭深平靜認真地看着她,“你害怕的話,那我來,性質是一樣的對吧?”

    葉清秋臉色蒼白地搖頭,聲音發着顫,“不……厲庭深……你敢!”

    “不大敢。”厲庭深笑了笑,“不過不想再拖下去了。抱歉,雖然會嚇到你,但我必須要這樣做,這大概是我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話音落下,他旋轉刀柄,說着笑着,像是往胸口別一朵領花一樣,將刀子插進了胸口。

    葉清秋顫抖的雙手瞬間停在半空,一雙眸子因爲那絲絲寸寸沒入胸膛而變得越來越短的刀刃,一點點瞠大到了極致。

    她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像是沒了呼吸,沒了心跳,血液全部在瞬間停止了流動,渾身上下又僵又冷,沒了任何知覺。

    血液將他白色的襯衫瞬間染透,岑薄的脣漸漸沒了血色,他一手撐着流理臺。

    擡起另一隻手將葉清秋拉到了懷裏。

    “你不是原罪。”

    他抵着她的額頭,聲音溫柔的換回睫毛輕顫。

    “都是我的錯。是我惹了秦,是我甩不掉凉絮兒,是我要把你送到司法局,是我把你送進看守所,是我把你告上了法庭,是我在母親明明警告過我不要愛上你卻還要執意愛上你,是我沒有處理好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錯,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葉清秋眸子終於眨了眨,呼吸回來,短促激烈。

    “別害怕,我……大概率是不會死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還有一條命,等我好了再還你……”

    厲庭深最終痛的彎下了腰,單膝跪在地上,手撐着膝蓋,呼吸漸漸變得沉重。

    血滴落在地上,葉清秋緩緩跪在地上,雙手不知所措地接着他半空中滴落的血。

    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厲庭深刻意維持平穩的聲音帶着幾分顫動。

    “你答應過我的,不要反悔……”

    葉清秋整個人木木怔怔完全沒有了行爲意識,愣愣地看了他幾秒,才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行屍走肉一樣跑到客廳打電話。

    撥號的手慌張又顫抖。

    “喂,這裏是清秋莊園,有人被刺傷……救命……快來救命……”

    葉清秋的聲音剛剛落下,門外就傳來了急救車的警報聲。

    幾聲關門聲也隨後響起,緊跟着大門被打開,急救人員迅速衝了進來,視線直直看向葉清秋。

    “傷患在哪兒?”

    葉清秋丟下電話,“廚房……在廚房!”

    幾個人順着葉清秋手指的方向迅速跑了過去。

    她緊跟着跑去,門口卻大步走進一人。

    薄景川。

    臉色陰沉冷肅。

    目光觸及她,冰冷駭人。

    但卻什麼都沒說,徑自快步走向廚房。

    厲庭深已經沒了意識。

    薄景川冷聲問:“傷的重不重?”

    “重。”

    葉清秋臉色霎時間又是一陣慘白。

    薄景川的聲音又道:“能不能救?”

    “我們盡力。”

    醫生看來是薄景川有默契的,問的直白,答的簡單。

    “人要是沒了,你們乾脆也別喘氣了。”

    衆人擡着厲庭深上了急救車。

    葉清秋白着一張臉茫然無措地跟了上去。

    葉笠薰聽到動靜抱着臨臨回來,遠遠就看着有人被送上了救護車。

    緊跟着就是葉清秋七魂丟了六魄的跟了出來。

    “清秋……”

    “媽媽……”

    兩個人的呼喊,葉清秋沒有任何反應。

    視線只盯着厲庭深,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狀態。

    車子響着警報聲離開。

    薄景川走了出來。

    臨臨機靈:“姨父……”

    薄景川:“……”

    葉笠薰抱着臨臨快步走了過來,“怎麼回事?那是……厲庭深?”

    “嗯,讓孩子也跟去,畢竟也是他父親,搞不好還能趕上給他送終。”

    葉笠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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