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要死了
鮮紅的血,從胸口噴涌而出。染紅了白裙,混合着雨水,在腳底下匯聚成一條暗紅色的小溪流,不斷擴散。
全身氣力似乎也隨着血水消失殆盡。
可蘇昕棠還在笑。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輕響,由遠及近,撕碎了她瀕死的瘋狂。
來人撐着把精緻的太陽傘,擋住了擊打在蘇昕棠身上的雨水。帶着勝利者的姿態,緩緩在她面前蹲下。
“你說,得知你出事的消息,他會來嗎”
蘇昕棠勉強睜眼,“是你在搞鬼。”
以前想不通的種種,在見到阮蜜兒出現的霎那,一切都明瞭了。
難怪她遲遲抓不住公司裏的內鬼,難怪價值幾個億的跨國項目,她每走一步對手都能未卜先知。難怪阮蜜兒被綁票,她帶着鉅款孤身深入虎穴,卻落入羣狼環伺的重重包圍。原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她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棠棠猜錯了呢,我哪有本事,安排眼前這一幕大戲。”
阮蜜兒輕笑,瞅了眼自己身旁的男人。
“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
高洪斌一臉狠戾:“不就是個離了婚的破鞋,我跑前跑後追了你這麼多年,你依然心如磐石不肯接受我。走到這一步,都是被你逼的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去吧。”
恨極的蘇昕棠臉色慘白。
“卑鄙”
她的恨,反而讓阮蜜兒越發得意:“放心,你的身後事,我一定替你辦得濃重又盛大。畢竟,棠棠是爲了救我而死不是嗎”
“你們,好毒”
嗆進肺部的血塊堵塞了氣管,讓蘇昕棠的眼神越來越迷離。
這局做得好啊
自己爲了救閨蜜被這羣亡命之徒殺害,而阮蜜兒呢自然是以受害者兼好閨蜜的身份出現,接管她的公司,也順便接管了她畢生累積的財富。
不,不對
蘇昕棠突然想起哪裏不對,臉色一恍然
“你們想利用我,來算計他這麼貪得無厭,咳咳咳可惜,你們打錯了算盤,他不會來的哈哈哈,咳咳”她笑出了聲。
肉體的創傷,比不上心底撕心裂肺的疼。
是她她識人不清,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爲虎作倀。狠話說盡,諸事做絕,不但斷了他的前程,還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徹底傷了他的心,更鬧着逼他離了自己。
落得這樣的悲慘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他又怎會來救她
突然,爛尾樓外圍傳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動靜。
一股濃煙從入口處升騰而起,很快瀰漫了整個爛尾樓,凌亂的腳步聲劃破了雨夜的平靜。黑暗中,槍響伴隨黑影不斷在人羣中突擊,似乎有道人影正朝她飛奔而來。
“棠棠”
悲慟的驚呼讓蘇昕棠心中一痛。
想笑,卻笑不出來。
真想不到,自己臨死前還能見到他,那個死心眼的大傻瓜明知是陷阱還闖進來的笨男人
她看不清周圍,更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卻能感覺他緊緊抱住自己殘破的軀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臉,卻墜入了黑暗中
 
渾身好似着了火,燥熱中混雜着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
如櫻花般粉潤的紅脣微喘,蘇昕棠下意識掙扎着,撕扯身上的衣服,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靜謐的空氣裏,瀰漫着一股魅惑的氣息。
熱
那就對了
門口那人冷笑一聲,順勢掩上了門。
蘇昕棠迷迷糊糊醒來,卻隱約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
“怎麼這麼慢”
“她就是個雛兒,能出啥問題,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放心,那藥可不是一般的西貝貨,我費了好大的勁兒纔拿到的好東西,份量下得很足,你進去了就直接上。別給我惹事兒,明白嗎”
“”
這聲音
是阮蜜兒
突如其來的認知,讓蘇昕棠顧不得渾身燥熱,翻身爬起。
昏暗的小房間,擺設十分陳舊簡單,牆壁上還貼着像,單層鹿架牀上散落的髮卡、梳子、小圓鏡等雜物,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那本翻開的日記本上,清晰的記錄着日期:1976年5月23日。
心。
一下子亂了節拍
她猶如落水者試圖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抓起那面小圓鏡,鏡子裏倒映出一張佈滿驚懼的小臉,不同於原本爬滿魚尾紋的憔悴蒼老,年輕,粉嫩,活力四射
屋外,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並迅速接近了房門。
她慌忙抓起一張圓凳躲在門後。
來人推開門,打着酒嗝搖搖晃晃走了進來,肥碩的身軀幾乎將房門堵了個結實。
酒氣撲鼻。
蘇昕棠也看清了來人,舉起圓凳的手一抖,差點掉落在地。
黑暗的光線,也遮不住她陡然變白的臉。
是他
一看見此人,她終於確信,她重生了
回到了多年前她被毀掉的那一晚,她上輩子命運的轉折點。上輩子也是今天,她聽信了阮蜜兒的蠱鼓惑,瞞着家人帶上簡單的行李,響應國家號召,隨同阮蜜兒“下鄉上山去參加生產,參加社會主義建設”,撲向農村那片廣闊天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中途休息也住進了這間屋子。
不同的是,上輩子她醒來時,已經被眼前的醉鬼給毀了
來人並未察覺她的異常,一臉淫笑撲來。
“臉蛋長得不錯嘛,嘿嘿小寶貝別怕,來叔叔疼你啊”
蘇昕棠憤怒出手,用盡全身力氣將圓凳重重砸向男人的腦袋。伴隨木凳撞擊骨頭的聲響,男人悶哼一聲捂着頭倒在地上。
“草,死丫頭,看老子今天怎麼收拾你”
醉鬼氣急敗壞的國罵傳來,來不及思考,蘇昕棠下意識快速衝進衛生間,並立刻鎖上了門。
重重地踹門聲響起。
脆弱的門栓,根本擋不住別有用心的人。
蘇昕棠焦急尋找出路。
阮蜜兒在外面,繞過她從大門離開根本不現實。這裏是二樓,離地面雖然不高,可眼下她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跑遠她目光一轉,落到了隔壁相鄰的浴室窗戶上。窗臺間距不足兩米,她手腳並用鑽出,探身勾住相鄰的窗臺。
浴室傳出嘩嘩的流水聲,水霧繚繞,明顯有人在洗澡。
她的到來,似乎驚動了對方,照明燈毫無預兆“啪”的一聲便暗了。
周圍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