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昕棠急忙追出，卻只看見肖傾野的背影在山道上一閃，很快消失在拐角後，被小山坡擋住了視線。
她急忙追上。
“蘇姐姐……”
身後，向毛毛的驚呼聲響起。
蘇昕棠站定腳步，回頭看了眼向毛毛，又看向肖傾野遠去的方向：“毛毛乖，你在家好好呆着。蘇姐姐去找你媽媽，聽話！”
“好！”
向毛毛擡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用帶着哭腔的童聲高呼：“毛毛聽話，毛毛乖！蘇姐姐，你可一定要要回來呀！”
“好，蘇姐姐一定會回來。”
蘇昕棠眨去眼底的酸澀，快速跑遠。
因爲片刻耽擱，等她追過去後，早就失去了肖傾野的蹤跡。
她沿着山道來到了茶場。
茶場再不復當初的熱鬧景象，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影。原本的房屋有接近一半被燒燬，殘垣斷壁矗立在那，無聲地述說着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
她慢慢走近，被燒得只剩下半壁漆黑的斷牆裏，隱隱傳來說話聲，仔細一看，居然是肖傾野。
她背對着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對面，茶場場主臉色很臭，頭髮亂糟糟的，鬍鬚也不知道多久沒颳了，整個人顯得很頹廢。
“大火燒起來時大家都在坡上採茶，我和書記等人冒着濃煙從火場裏搶出了一部分茶葉。即便這樣，損失也不小。肖大姐，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你的爲人如何我自然清楚，可……那狗東西自己做下的孽，你何苦兜着？”
“吳大叔，你就幫幫忙吧！”
肖傾野依然在苦苦哀求：“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強人所難了，可我也沒有辦法……要不這樣，你算一算茶場究竟損失了多少？我賠，我賠還不行嗎？”
“哎，你何必呢？”
吳大叔明顯左右爲難：“肖大姐，我也不怕告訴你。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我損失大了去了，不但一個季的茶葉沒有了，還有那麼多人的工錢，我都拿不出了。這事，我早就上報了公安機關，警察已經備案。你就是想兜，也兜不住啊！”
肖傾野眼前一黑，整個人一趔趄，扶住了斷牆纔好險沒有跌倒。
“當真，沒辦法了嗎？”
“這不是有辦法沒辦法的事兒！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
吳大叔明顯狠下了心：“肖大姐，有些事原本不該我說，可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纔不得不說。你知道，你被向紅打成重傷，離開治病這段時間，那狗東西做了什麼嗎？他帶了個女人回家，還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小妹子。他們……”
“不，你在胡說，我不相信！”
肖傾野歇斯底里大喊。
吳大叔住了口，一臉憐憫看着她：“這件事，向家村所有人都知道。你要不信，就隨便找一個人問吧。”
他明顯不想再說，轉身離開了。
渾身力氣從肖傾野身上抽離，她失魂落魄跌坐在地。
吳大叔搖搖頭，一回頭，就看到了蘇昕棠。
“謝謝。”
二人錯身時，蘇昕棠突然開了口。
吳大叔反倒笑了：“我只是不忍看下去，她是個好女人。”
是啊！
好女人，所以才吃了太多的苦。
肖傾野失魂落魄，寡白的臉上全是絕望，跌跌撞撞往回走。腳下一個踉蹌，人失去平衡，直接滾下了斜坡。
“大姐！”
蘇昕棠慌忙追上。
“不許過來！”
肖傾野突然大吼，阻止她往前。
蘇昕棠着急，腳步只是一頓，抓住斜坡上的一顆小樹試圖下去：“大姐，小心你身上的傷……”
“站住！我都說了，不許你跟過來。滾回去！”
肖傾野喝止她，眼底全是決然而然的神色。不顧渾身狼狽，轉身就朝向家村的方向跑。
“大姐！”
蘇昕棠空着急，看着那斜坡不敢跳下，只得繞路追了過去。
可很快，她發現她又追丟了人。
沿着下坡的羊腸小道亂鑽，路過一片坡地時，遠遠的，蘇昕棠就在發現了正在地裏忙着收穫玉米的阮蜜兒。
阮蜜兒也發現了她。
“蘇昕棠，你還有臉回來！”
她大吼着從坡上衝下來，氣勢洶洶。
這一吼，正在山上勞作的人們紛紛扭頭看來。
阮蜜兒明顯瘦了，肌膚早已不同往日的白皙，黑了不知幾個色度，只能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頭上戴了頂破草帽，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全部打溼，鹽漬黏糊在背上，顯得狼狽不堪。
“神經病！”
蘇昕棠淡然說道，根本不搭理對方，繼續趕路。
“站住，你不準走！”
阮蜜兒尖叫，出其不意地掐住了蘇昕棠的手臂。力氣之大，掐得她白皙的手臂立馬紅了一圈。
眼前的蘇昕棠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好。
大大的雙眼皮，白皙的肌膚，乾淨整潔的衣裳，無一不顯示出她的日子過得有多滋潤。
再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被王偉那個癩蛤蟆壓迫，不但要應付對方無止盡的金錢索取，更要應付對方出其不意的鹹豬手，她就喘不過氣來，心頭恨得直咬牙。
都是她！
都是這個女人害了她。要不是她，她何至於如此？
蘇昕棠反倒笑了！
使力抽回手，後退了兩步，聲音清冷，譏諷着：“好好的，這是發哪門子瘋？到處犬吠瞎叫瞎嚷嚷個啥？又沒肉骨頭給你啃。”
“啥，你罵我是瘋狗？”
阮蜜兒情緒激動，眼裏一片猩紅，“蘇昕棠，你這個害人精！誰跟你走得近，你就害誰。真不明白你這樣的女人，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昕棠眸底滑過一絲厭煩。
“麻煩你下次滿嘴噴糞前帶點腦子，別把什麼屎盆子都扣到我頭上。那陷害我的事，看在都是革命同志的份上，我沒找你算賬，你就該偷笑了，你還跑到我面前來撒潑？抱歉，我可不是以前那個，任你搓圓捏扁的軟柿子了！”
阮蜜兒被她渾身氣勢嚇到了，宛如一樽雕像愣在當場。
蘇昕棠睨了她一眼，錯步走開。
阮蜜兒氣得半死，想追上，又不敢上前。氣得直跺腳：“站住，蘇昕棠你給我站住！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