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去哪，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好……”
餘辜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然後抿嘴一笑。
“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們早一點離開這個地方，早一點去外面……”
“好。”
“特愛你。”林深將他摟得更緊，彷彿要揉進自己的骨血。
林深閉上眼，任由時間靜靜地流淌，只覺得大腦中格外的混亂，毫無睡意。
但他慢慢地就發現餘辜也沒有睡着。
然後，他聽見餘辜問，“林深，你睡着了嗎？”
他的嗓音溫潤而安寧，卻染上了從未有過的認真，以及一股莫名的孤勇。
潛意識裏冒出來巨大的恐懼，林深一直不想去正視的東西，彷彿就要被戳穿了。
他忽略掉了白紙上的洞口，想法設法地避開，然後在上面盡情地塗畫。可最後畫好了才明白，不管這幅畫有多精美，那洞口是一直存在的。
他可以因愛而忽略，可別人不會。
“妹妹她很可愛，我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她叫我哥哥，給我泡糖水喝，帶我去我的房間……”
“他是個壞人，會在晚上欺負妹妹。妹妹一直在房間裏哭，我跑去找媽媽，可是她躺在牀上用針頭注射大腿，像瘋子一樣地笑，她讓我滾呀……”
“我去敲門，沒人打開……我很難受，妹妹平常很乖，哪怕摔倒了也不會哭……可她那時候哭得好可憐，所以她一定很痛苦……”
“很久後門開了，和上一個爸爸一樣，他動手打我，把我踹在地上，說我不懂事……”
深夜，哭聲，瘋笑聲，狗吠聲，夾揉在一起，像是瘋魔的惡鬼在他耳邊一邊哭一邊笑。
惡鬼打開了他的頭蓋，用燒紅的鐵絲在他腦髓裏攪拌着，他似乎能聽見有東西被燒燬的滋滋聲。
腦袋裏的東西終於被惡鬼掏空，惡鬼開始往裏面注入新的營養：乾涸的血跡，僵硬冷卻的屍身，停止跳動的心臟……這是終結一切的最好方法。
惡鬼在他耳邊深情地吟唱着，“殺掉他……殺掉他……他枉爲人父，死有餘辜……”
“那天下雨，有雷，妹妹沒有哭。他打開房門，我走進去，裏面的妹妹睡着了……我去找媽媽，媽媽也睡着了……他喝了很多酒，醉倒在沙發上。”
“那個晚上，她們都睡着了，只有我醒着。林深，你知道嗎，真的很安靜……”
那是餘辜一生中最安靜的夜晚，什麼聲音也沒有……世界空蕩蕩的，就像是死了一樣。
“我去叫妹妹，可是我叫不醒……她身上什麼也沒穿，我給她穿上了最漂亮的那件裙子。”
“但後來我又把裙子給脫了……因爲她沒有呼吸，她死了。”
餘辜往林深的懷裏縮了縮，“林深，只要心臟還在，一個人就不會死的，對吧？”
林深閉着眼，呼吸平穩，沒有出聲說話的他彷彿睡着了一樣。
他不要聽這些沒用的屁話。
他要好好睡覺，睡醒了，明天去買最帥的機甲摩托，然後帶着心上人四處流浪。